周氏无法,只得起身出去传话。
不多时,殿门被推开,雪沫子顺着穿堂风下扑进来,内禁军副将陆封按剑步入,在张平宣面前拱手行礼道:“
“荆州……出事。”
“什?”
张平宣抿着唇闭上眼睛:“他忽遣岑照下荆州,就该知道,其中定然有计。而他把在身边,就是不肯让驸马信传回洛阳。好在……好在还能记得他字。”
周氏这才明白过来,然而心里却七上八下地害怕起来,忙在张平宣身旁跪下道:“殿下此时要如何?这是厝蒙山行宫,庭中那些内禁军本就是监视殿下,殿下若要……”
“得出去。”
“殿下……”
“不要声张。”
“奴……明白。”
“你去把门扣上,不要让席银进来。”
“内贵人已经回正殿去……”
女子来讲,也是极其难写体字。张平宣临过他在魏丛山临水会上写《芥园集序》,也写过他私家集——《杂诗稿》。前后十几年倾注在这项上,终得已练成。整个洛阳城,没有人比她更熟悉岑照字,也只有她个人,能看出陈孝左手起笔字。
“他改体,写是章楷……只不过,其中……这几个字,似乎是他用左手起笔……”
什是章体,如何左手起笔,这些周氏不明白,但这句话背后意思,却令她毛骨悚然。
陈家被灭族十二年,张奚为陈家修建墓冢仍在,若说魂魄有知,再为痴情女郎蓄情写诗,也未免过于玄乎,加之又是在征人埋骨地之后厝蒙山南……
周氏想着想着,不禁额前冷汗淋漓。
“殿下!”
周氏心里焦急,“殿下如今身怀有孕,别说出不厝蒙山,就算是出去,万有个好歹,奴怎向驸马交代啊。”
“不用你交代,你去让外面内禁军进来。”
“殿下……”
“去啊。”
“好……”
张平宣强抑下五内阵阵悸动,低头重读那首章楷所写诗。
那也是首五言汉乐府体咏雪长诗,初看并无端倪,张平宣取笔蘸墨,将那几个左手起笔字圈出,圈到最后个字时候,她不禁颅内轰然巨响。错愕地松笔。
周氏不识字,见她如此忙道:“殿下怎。”
天色逐渐阴沉下来,雪也越下越大,即将燃尽炭火根本无法安慰张平宣由五脏而发寒冷,她打个寒颤,猛地捏紧手指。
然而张平宣心中却是惊惧和欣喜浑然交错,后背冷寒突袭,而喉咙里却酸烫得厉害,她时之间说不出话,手指却不自觉地反复搓捏着。
遇到岑照以后,他身上与陈孝极近相似仪态和气质,曾让张平宣有过层幻想,但他眼睛是盲,从来不曾握笔写字,张平宣也就无从判定他身份。
张平宣不止次想要问他,他究竟是不是当年那个人。但几次三番地起念,每每话到抠中,又生生地咽回去。
其实岑照不说,张平宣根本就问不出口,毕竟对于陈孝而言,那段人生如挫骨扬灰般惨烈。
此时再见到他这手字,换若隔世。张平宣庆幸陈孝还肯给她这个机会去弥补十二年前遗憾。这久以来,她耗尽心力去筹谋和维护人竟然真是陈孝,他真还活着,而且,如她当年苦愿,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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