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平宣闭上眼睛,慢慢地呼吐出口气。
她过去直纠缠问题,此时似乎终于有答案。
张铎为何会留下曾经那个目不识丁女子,岑照又为何对她异于常人。
纠其根本,莫过于,她虽如微尘,却从不舍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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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平宣渐渐忍不住眼泪,哽咽道:“那姑娘,真是长大。”
江凌顺着张平宣目光,朝城中望去,须臾沉默之后,终于开口道“末将明白。”
说完,他高抬手臂,喝令道:“召集城中所有内禁军,护卫百姓撤城,伤病营里,轻伤者自行,重伤者抬行,两日之内,务必将城中所有人,全部撤出!”
施令毕,又转向张平宣道:“殿下,请自护周全。”
张平宣应声:“明白,将军去吧。”
张平宣回过头对江凌道:“你凭这百人,救得回她吗?”
江凌没有吭声,张平宣续道:“江将军,若此汛时是岑照所算,那就只会早,不会迟,所以撤城,立即撤城。”
江凌仍然迟疑未动,张平宣添道:“岑照不会杀席银。”
“殿下如何敢确保。”
张平宣抬手指指胡氏脚腕上铜铃铛。
要慌,内贵人究竟要你传什话,想清楚,说干净。”
胡氏颤颤地点着头,吞口唾沫,方道,“内贵人说游春汛后日便至,要将军即刻撤城。还有这个……”
她说着,把腰上金铃解下来,递向张平宣,“这个是内贵人给殿下,内贵人说……恐荆州消息传递不及,阳郡不肯开城纳民,让殿下拿这个,去试试……”
张平宣伸手接过那只金铃,忽觉心肺钝疼,去年冬天,为这只金铃铛,她险些杀席银,如今她竟又把这铃铛交到自己手中。
张平宣抿住嘴唇,将那只金铃捏入怀中,拼命地稳住声音道:“撤城,不要耽搁。”
三日之后,春汛如期至。
浩荡洪水从江南岸掘口处汹涌地涌入江州城。
张铎立在荆州城门上,隔江远眺。
天地之间挂着着刃阵般雨幕,除葱茏混沌林影之外,就只剩下偶尔从雨中穿破两三处鸟影,其余什都看不见。
江凌打马回城。
张平宣目送他离开,这才重新蹲下身,问胡氏道:“你身上血……是内贵人吗?”
胡氏摇摇头,“不是……是内贵人杀刘军时,沾染……”
“那……她还好吗?”
“内贵人腿上中箭,如今怎样,奴就不知道。”
“你看这个。”
江凌低头,“这个不是内贵人脚腕上那个……”
张平宣点点头:“你以为岑照那样人,会放任个奴婢回城传递消息吗?他被席银骗。”
说着,她抬头顺着城门后街道朝城中望去,天渐渐发亮,偶有几声鸡鸣犬吠从街尾传来,民居中炊烟混着麦粒香气腾起。
最意难平,莫过于来自席草之中卑微之力,不恨命,不认命,也不肯弃掉,曾经折辱过她世道。
“殿下……”
张平宣揉把眼睛,把难平情绪暂时压住,站起身道:“江将军问你,城内还有多少内禁军。”
江凌垂眼道:“不足百人。”
张平宣看向胡氏道:“刘军有多少人。”
胡氏摇摇头,“奴……奴不知道,只知道人很多,有人掘江,也有人追杀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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