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应该是歇斯底里,但奇怪是,陆周瑜对那段记忆并不深刻,大约由于事发时候,他被周漫锁在屋子里缘故,直到救护声音远去,才被姥姥放出来。
不久之后,陆文渊突然冒出来,将陆周瑜从家属院接走,并带他去做心理矫正。
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陆周瑜十岁之前记忆中没有记载痛苦,因此也无法修正。
陆周瑜遗传到周漫大部分基因,无论是容貌,还是艺术细胞,以及他好像天生会粉饰切。
重回学校后,缺位知识与社交很快被补足,如同无暇童年记忆。自然而然地,他因长相、家境及性格,成为学校里很受欢迎那波人。
即使不出门,也没有客人到访——他们家几乎没有客人,她仍每天梳妆描眉,穿明艳连衣裙,有时坐在花园里拉大提琴,有时对着雨后抽芽野草涂涂画画,做这些同时,兼顾给陆周瑜讲故事。
在她故事里,鲜花会爱上修剪枝叶园丁,野草会爱上播撒毒药农民,着火树不会去爱消防员,反而对纵火犯芳心暗许,直至被烧成捧灰。
十岁之前,陆周瑜没有进入学校,系统地学习知识,没有起玩耍伙伴,但他童年依旧缤纷,因为周漫教他画画、弹琴、读诗、编织许多故事。
开始讲爱时候,陆周瑜并不能理解,周漫就抱起他,用唱诗班样声调,吟诵爱伟大与动人。
直到睡前,她会穿带蕾丝边睡裙,轻盈地走进陆周瑜房间,蹲在床边,把今天他们起编故事,画上个动人凄美结局——要是个人死,要是两个人都死。
上车后,司机问地址,陆周瑜说:“市政单位家属院。”
家属院在老城区中心,不到十分钟,便抵达目地。
看守大门是位大爷,坐在藤编摇椅上,老花镜后眼睛眯起,上下打量他们,“几号楼几单元?”
陆周瑜说:“二号楼单元。”
老家属院少见新面孔,大爷又问:“哪户?找谁?”
很多年里,尽管周漫父母和丈夫,都认定她有严重精神疾病,但陆周瑜始终觉得,她只是爱讲
“宝贝,”她说:“爱既能诱惑人,也能摧毁人。你永远不去爱人,才能永远自由。”
说这些时候,周漫脸上会露出少女般天真与悲戚,眼睛睁得很大,令陆周瑜不自觉地抱紧枕头,想到在百科全书上看到,庞大银河系黑洞,里面源源不断地淌出条沸腾河。
“好,妈妈”是制止宇宙大爆发按钮。
十岁生日那天,已经移民姥姥姥爷突然回国,在检查陆周瑜学习成果时,切编织故事都溃散。
两个老人严厉地纠正周漫行为,将她送入医院,并把陆周瑜强行塞进学校。
陆周瑜耐心回答:“楼西户,周漫。”
周漫名字,在市政家属院是无人不知、无人不谈存在。
因为她有处尊居显父亲,有顾盼生辉容貌,有丰沛富饶艺术细胞。也因为她古怪脾气,因为传说中威逼来荒谬婚姻。
这些都是十五岁之后,陆周瑜从其他地方听来。在此之前,周漫在他心里只是位爱哭,爱讲故事母亲。
十岁之前,陆周瑜世界只有妈妈,母子相依,生活在家属院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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