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多话语含混不清,压在欢笑热闹之下,像是从土地下流淌过阴冷暗河。
燕时洵脚步顿住,原本从容脸现在面无表情严肃,锋利如刀眉眼阴沉得可怕,是哪怕谁看上眼都会被割伤程度。
“怎,不想进去吗?”江嫣然声音很轻,但在喧天锣鼓唢呐声中,却依旧准确传入燕时洵耳朵。
她晃晃被燕时洵牵着那只手,仰头逆着光看向燕时洵,像是被午后阳光晃眼,于是微微眯起双眼,光影之间,让人看不清她眼里情绪。
“人呀,说着好奇,却又害怕看清。”江嫣然凑近燕时洵,轻声问他道:“现在放开手,你就可以转身离开,路就在你身后。”
“享福啦,享福啦,杨老三家二姑娘享福啦。”
“杨老三好日子要来,这下他能有儿子。”
“得生儿子,怎都得生儿子。”
“大姑娘没福气,大姑娘是个坏姑娘,和人私奔祖宗蒙羞。”
“祖宗会息怒,杨老三家罪孽三个人已经还完,他再娶新妇,定能生儿子。”
是专注又喜气洋洋往房屋里看去,脸上笑容堆得几乎看不到眼睛,嘴巴直咧到耳朵下面。
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些婆婆媳妇化妆技术不行,却定要在隆重场合按照她们自己理解盛装打扮。
她们每个人脸都抹得纸样白,属于活人血色都被尽数遮盖掉。却又在脸颊两边涂着整块艳丽腮红,红通通,和她们画得鲜红却形状不规整大红嘴唇相呼应。
但那嘴唇却像是在抹上色彩时候手抖得厉害,红色被画得歪歪斜斜,不是凹进去块,就是把嘴巴周围也涂成红色,倒像是孩童顺手涂鸦出来油彩画。
或许是因为激动,或是气氛热烈也感染到她们,当她们笑起来时,脸上两团腮红也随着脸上肉起起伏,鲜红嘴巴咧得老大,露出雪白牙齿和黑洞洞口腔。
说着,江嫣然就要从燕时洵手中挣脱开来,没有笑容面容上看不出喜怒。
少女白皙纤细手掌冰冷僵硬,却是双足够漂亮光滑手,
“二姑娘原本配是个宗老家痴傻儿,她那傻丈夫听说自己新媳妇没,闹着要抢媳妇哩。”
“抢不过,抢不过,人怎能和神抢。”
“二姑娘得感谢大姑娘,要不是大姑娘和人私奔,好事又怎会轮到她。”
“怕她个人寂寞,还送她妈妈奶奶去陪她,真是桩好亲事!”
……
燕时洵知道如果没有江嫣然话,自己个人想要进来话要花费更多功夫,并且很可能无法做到这样光明正大从村民们面前走过。所以他走得很慢,沿途看得很细。
江嫣然将燕时洵动作看在眼里,却没有制止,只是敛下眉眼,直注视着自己被燕时洵握住冰冷手掌。她没有将眼神分给那些沿途村民们,不知道是觉得没有必要,还是已经习惯这副场景。
从迈进院子开始,之前那种明媚笑意,就从江嫣然脸上消失。
燕时洵没有注意到江嫣然变化,他注意力放在那些婆婆媳妇身上。在与她们擦身而过时,他能听到她们之间絮絮低语。
团团,掩盖在唢呐锣鼓和欢笑声下面,像是不真实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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