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皱着眉做什?傻啦?沈家三姑娘多好啊,谁见她不欢喜哪?看主子对三姑娘也很有心,今儿又吩咐把被褥换成嫩粉色。哎呀说,爷,怎突然挑这个色哪,你猜猜主子怎说,他说,姑姑,你就换上,瑶瑶就爱这个色。你看看你看看,哎呀呀……”
李福贵依旧闷闷地不说话,他哪里不知道主子对沈三姑娘有情呢?主子整天傻笑,书房里攒三大箱沈三姑娘画像,他还能不知道主子心思?
可有什用。
皇上对沈贵妃也有那几分情意,贵妃娘娘殡天时候,有人说曾好几次在深夜听到永安宫有凄凉哭声。
这哭声虽没什用,到底已属难得,主子亲娘刘美人原先不过个扫洒宫女,凭着美貌得几日宠爱,临命呜呼,除床破席子可得到过什呢?
作为皇上身边金牌内侍,李福贵从业经验言以蔽之曰:“不说话”。
这倒不是说李福贵懂得“沉默是金”真理,而是因为——
他就是个哑巴。
皇上年纪尚小,还是落魄九皇子那时节,身边只有活蹦乱跳李福贵和宫女吉祥。九皇子逆袭之路惊心动魄,待到尘埃落定时,李福贵早就成个哑巴。
成哑巴也没什不好,宫里许多事,听得说不得,纵然有些不得不说话,说命也就没。吉祥姑姑跪在还是太子皇上跟前端端正正磕三个头转身就走时,李福贵跟太子样滴眼泪都没有,太子心里想什不得而知,李福贵当时拼命庆幸自己已经是个哑巴。
也不知道沈三姑娘能活几年。
沈云瑶嫁进楚王府是腊月初,李福贵还记得那夜飘着雪,楚王府那两棵歪脖子腊梅花结满密密匝匝淡黄色花苞,有几朵娇弱无力小花已经开,幽幽清香轻得像春夜里个梦。他扶着已有七分醉意楚王走过树下,楚王突然站住,指着腊梅花轻轻地说:
“啊,你看,腊梅花。”
他说着,推开福贵就自己上手去折,举着枝缀着星星点点花骨朵梅枝,冲着福贵咧开嘴笑得像个傻子。李福贵还不知道该说些什,楚王却甩开他撒开腿大步向新房走去,李福贵在后面小跑着追,只听见楚王说:“拿去给瑶瑶看!”
沈云瑶看没看这枝腊梅,李福贵是不知道,他只知道自打王妃进
不然死可能就是自己,毕竟他比吉祥姑姑还不忍心看着太子妃遭难。
太子妃是李福贵“看着”长大小姑娘,沈老丞相最心爱孙女,沈贵妃小侄女。沈贵妃在这吃人宫闱里难得有几分慈悲心肠,李福贵能保下这条小命全靠她,慈悲贵妃娘娘无端,bao毙长乐宫时,阖宫宫人连声呜咽都不敢有。
沈云瑶像极她姑姑,美丽,聪明又温柔,不曾说话先带笑,她还是个孩子时候,进宫去给沈贵妃请安,还偷偷给李福贵塞过糕点。
楚王想娶沈云瑶这事,李福贵老早就知道,他看着自己主子机关算尽没日没夜地盘算,除在吉祥姑姑跟前皱着眉以外没有任何表示。吉祥姑姑倒是心宽,拍着他肩膀安慰道:
“要是主子能如愿娶沈家三姑娘,就是立时死也安心,到地底下,也算跟娘娘有个交代。哎呀呀,去给菩萨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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