趴在病床上,背“碧玉妆成树高,万条垂下绿丝绦。”看着课本里插图,老师说这是柳树,从来没见过,们这里最多就是白桦和云杉。
病房里那台没接电线21寸旧彩电不知怎着就跨过半块大陆接收到海城信号,转播海城慈善晚会。
江怀生人模狗样地端着高脚杯,宣布给海城市下属县城捐赠两所希望小学,闪光灯闪比电视里跳雪花还快。
外婆放在窗台上收音机时常收音不好,断断续续,此刻又抑扬顿挫地唱到:无情无义真禽兽,有何面目出人头!
其实他们不说也知道江怀生,们那个小地方连坐火车都不方便但是流言跑得跟火箭似。
开始窗外是白雪皑皑北国,很快就变得翠绿片,知道离开妈妈和外公外婆。
江怀生拉着走进幢别墅,其实从外观上来看和家三层小楼也差不多,走进才发现里面是多华丽,像是童话书插图上城堡。
客厅很高很高,连吊灯都像水晶样,吊灯下面有很大架钢琴,之所以注意到这些是因为有个男孩背对着们在弹钢琴。
这是第次听到真正钢琴声,不知道他在弹什,但是心突然跳得很快,像是又回到妈妈骑着摩托车带穿越无垠荒草地,去和们眼睛颜色样湖边那些日子。
像是块溢满湖水海绵,被他琴声挤压,多出来湖水就顺着眼睛淌下来。
“你该叫哥哥。”
听见江沨这句话眼泪像是开闸样,伸出手胡乱地去抹,却越抹越多,眼前逐渐模糊起来,像是回到八岁那年。
昏暗楼梯转角和只有声音看不清脸画面渐渐浮上来。
*
刚过完八岁生日第二天,就被江怀生从中俄边界座小城牵来海城。
从光着屁股在门口拍泥巴开始,街坊四邻总是喜欢唱三叹地摸着头以句“多漂亮孩子,可惜啊——”开头,然后几个人迅速对下眼神,再讳莫如深地闭上嘴,掐下脸:“玩儿去吧。”
这是妈嘴里第次主动跟提到“你爸”这俩字儿,她从被子里伸出苍白手,指着电视里
最后个音结束,如梦初醒,马上拿袖子擦干眼泪。外婆在跳跳童装店给买浅蓝色羽绒服上洇湿大片,变成深蓝色。
听到江怀生叫他:“江沨,过来。”
那个背挺得直直男孩就离开钢琴椅走过来。
见过他。
周前周末,照旧带着二年级课本守在妈病床前。其实二年级东西对来说已经很吃力,尤其是背古诗。
飞机上,他帮扣好安全扣又拿过毯子掖在腋下,附在耳边低声说:“以后跟着爸爸生活好吗?你妈妈要去很远地方,没办法照顾你。”
早在妈把送到他手上时就哭哑嗓子,此刻开口还打个哭嗝,说:“妈妈要死掉,知道。”
他手顿,囫囵摸把头发,被偏头躲开。
这是第次坐飞机,不敢看窗外但是更不想听江怀生以“爸爸”口气跟说话,只能把脸扭向窗户。
巨大轰鸣声让不知所措,紧紧攥住书包带看飞机冲破厚厚云层,地面越来越小最后变得像地图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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