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瑛在旁随意地接过他话,“还怕你们进来做工,就不稀罕家里田地。”
那人见邓瑛不怪罪,自己更后悔,也不敢大声说,低头悻悻道:“是,再少也是祖业,不敢不守着……”
气氛有些阴沉,棚门也被风吹得咿咿呀呀响。
外面雨气很大,木香土腥都带着春寒,邓瑛身子直养得不是很好,尤其是腿上,早晚畏寒惧冷,站久便不舒服。
但他还是习惯在这些匠人当中站着。
这些匠人大都是张展春香山帮(2),与邓瑛熟识十几年大有人在,他们都是靠手艺吃饭人,与宫廷和朝廷牵连不算多,没有那多顾忌也就更敢说,但他们没什大局观念,想对邓瑛表达些什,具体话又说不出来。反而因此在邓瑛面前,变得小心翼翼。
不过邓瑛知道,这些人远比他自己更在意他内心平复。
但他也明白,“平复”这件事,对他自己和这些人来说,都很漫长。
于是,除工程上事,他也偶尔也会和他们谈及自己在内廷日常生活。
“前两日还在想,宋师傅送茶,要放过今年惊蛰才拿出来喝。结果今日大家都被雨绊在这儿,就索性拿出来。”
说来也怪。
十二年初春直都是干风天,但是翻到二月,雨水却突然之间多起来。
这种天气并不是和适合血肉伤将养。
邓瑛也不想过多得走动,几乎是日日地呆在太和殿。
太和殿重建工程备料就备四年,原制工程图是张展春主持绘制,由于主体是木制结构,旦遇雷火,延烧势头几乎不可逆。邓瑛在复建太和殿之前,曾与众工匠们道,对图纸进行多次修改,现而今放在毡棚(1)里图档,已经堆半人来高。
这也是张展春几十年坚持。
他曾对邓瑛说过:“营建宫城和在外带兵是样,没有那复杂人心算计,大家目是致,只要你能让他们安心,他们就能门心思地扑在自己事情上。大厦之稳,莫不出于人心之定。但要做到这件事,光精进自身是没有益处,你得有‘终身为士,不灭文心’毅力。有这样毅力,才能有你该有担当。如此,你带领着他们建造殿宇城池,才不会是堆楠木白骨。”
张展春说这话时候,邓瑛还很年轻。
不免要问,“那要如何,才能守住‘文心’呢。”
张展春对他说,“不管身在何处,都不能忘
送茶给他匠人听这话很欣喜,忙道:
“您喜欢就太好,今年地里又出新,就是年初家里女人生病,没及得上去摘。前几日赶回去叫村上人去帮忙,终于是收半下来,赶明儿家里女人身上好点,叫她再给大人送些来。”
他唤邓瑛“大人”,刚说完就被旁人扯住胳膊。
堆眼风汹然扫来,他顿时就愣住。
自悔失言,低头不敢再看邓瑛。
连日大雨,图档受损,需要运大木料工艺也都没有办法完成。
工匠们得闲,大多坐在毡棚里边躲雨,边闲聊。
桌椅脚跟都在发霉,但也把老木香气逼出来。
有人沏滚茶,用小炉子吊着,热热地喝上口,身上潮气好像也没那难受。
邓瑛端着茶碗,站在人堆里与工匠们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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