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对杨婉道:“教你煮碗阳春面吧,人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最想吃碗热腾腾汤面。”
从外面风尘仆仆地回来。
这句话,令杨婉想起邓瑛那身常穿灰色常服,不由喉咙哽。
“婉儿。”
“奴婢在。”
“是,奴婢知错。”
宁妃见她神色和往常不大样,轻轻握着她手腕,低头放低声音,“婉儿,心里不安定,是不是在想邓少监事。”
杨婉没有否认。
“不能这样味地去想。”
杨婉垂下眼点点头,“奴婢懂,娘娘您去安置吧,奴婢进去帮合玉。”
杨婉捏住被自己割伤手指,“没有娘娘。”
宁妃看着她神情,“这是被姜尚仪气到吗?”
杨婉不禁摇头,“奴婢怎敢啊。”
宁妃没再往下问,取出自己帕子擦擦杨婉脸上柴灰,“回姐姐这儿来就好,没人说得你。”
“娘娘这里都被弄得人仰马翻,别人还说不得,难免要在后面骂仗着娘娘轻狂。”
杨婉开始在贞宁十二年春,尝试起件她在二十世纪绝对不可能做事情——开火。
然而那就像是场灾难,最后甚至连尚在病中宁妃都被惊动,亲自来内厨房去看她。
承乾宫内厨房在后殿外面,面阔只有两间。
杨婉坐在外间门槛上,手搭在膝盖上,言不发地看着地上零星蒜皮。
合玉跟着宁妃走来,赶忙挽袖带人往里间里去。
“从前在家里时候,你还太小,姐姐没教过你,今日倒是补上。这做吃食,要紧是认真,做时候啊,你什都不要想,水该烧沸就烧沸,菜叶儿该烫软就烫软,猪油不能少,酱也得搁够。”
不知是不是被锅气熏,杨婉听着宁妃声音,眼睛竟有些发潮。
“对不起娘娘,奴婢知道您为奴婢好,您自己还在病中,还要顾着奴婢这些乱七八糟事。”
锅里水渐渐滚起来。
宁妃抖下面条,“姐姐其实并不知道你在想什,你虽然只有十八岁,但你看人看事,比姐姐不知道强多少。甚至
宁妃拉住她,“你闹成这样,姐姐歇什呀,易琅都醒,闹着说饿呢。”
说完她带着她往内厨走,“来,跟姐姐过来。”
明朝开国君主是泥腿子出身,其妻亦崇简朴,虽为皇后,也时常亲自补衣做食。大明宫廷后来也沿袭这样传统,妃嫔有闲时,皆会做些女红食事。
宁妃带着杨婉走进内厨,摘下手腕上镯子教给何玉,挽袖洗手。
灶上温暖火光烘着她面容,反衬出她细腻如瓷皮肤。
说完扶着宁妃站起身,“其实奴婢没事,就是这几日心里……直不太安定。”
宁妃看见她手上伤口,忙让人扶灯过来,“怎割这深?”
杨婉自己也抬起手看眼,自嘲地笑笑,“没切断算奴婢厉害。”
宁妃打断她:“说什胡话。”
杨婉悻悻然地笑笑。
杨婉抬起头,见宁妃正站在她面前,听着里间宫人抱怨和闹腾发笑。
杨婉抿抿唇,“娘娘。”
宁妃听她声音有些低落,低下头道:“本宫听合玉说,姜尚仪把你赶出来?”
杨婉没吭声,只是应声点点头。
宁妃收住笑,挽衣蹲下身,望着她眼睛,“怎,婉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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