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连咳好几声,邓瑛试图替他顺气,却又被他用力挡开。
“你要明白,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管你是什身份,都不得轻视你自身,即便你无罪而受辱,你也不能认为,是因为你身份卑微,而应受,邓符灵,无论前路如何,都不可怕,可怕是,你自己忘你自己是谁,那才是真正万劫不复!”
“是……”
张展春又是阵呕心般重咳。
邓瑛听得是喉咙哽痛,忙叩首:“邓瑛知错,邓瑛知错,请老师责罚,但求老师不要
张展春咳笑声,“跪什跪,你又没错。”
邓瑛低头下头,“连累老师受苦,实在无地自容。”
他说着,弯腰伏身不肯再起。
张展春看着他摇摇头,“符灵,你是带上这条路,你和杨伦同年进士及第,少年丰朗,无论才学还是政经,你皆不在杨伦之下,是看重你天赋,明知白焕也看重你,但还是把你带到土木堆上,晃就是十年。明知这其中很多腌臜腥臭之事,却逼你与道隐忍,到现在为止,你直做得很好,从没有让失望。”
“老师不要如此说,邓瑛忏愧。”
刑部大牢十分阴寒。
贞宁十年年底,皇帝才因太后千秋大赦过次。
因此牢中关押囚犯不多,且大多已判秋决,无所望,人息平平。
为让邓瑛照顾张展春,白玉阳没有让他戴镣铐,但即便如此,牢中湿冷,他脚伤仍然寒疼厉害。
“是去年年底在这里伤吧。”
白玉阳是张展春晚辈,此时不敢狂妄,但他身居刑部正堂,又不能不作为。
时不知如何自处,不自觉地端起茶盏。
齐淮阳见状,斡旋道:“尚书大人,既有实账,等合该道核看后再议。”
白玉阳就着端茶手臂,拂开台案上卷宗,又抬手摁摁太阳穴,方接过齐淮阳话道:“先将二人收监,押后再审。”
杨伦听完这句话,暗松口气。
张展春咳几声,“你叫声老师,怎能够不维护你。只要尚有口气在,没有任何人可以侮辱学生。白崇之也不可以。”
“老师,其实符灵已经不在乎什羞辱。”
“你不可这样想。”
邓瑛抬起头,“老师,求您明日在堂上改口吧,那个实账是当年不懂事时候写,根本就与老师无关。内阁虽然刑讯,但只要不开口,他们也不会真处死,毕竟太和殿还没有完工,…”
张展春顶直背脊,提声道:“别再往下说。”
张展春看他背对自己在撩看脚腕,便靠在墙上轻问句。
“没事。”
邓瑛否认过后,张展春也没再往下问。
他仰起头,看着头顶苔痕斑斑木梁,怅然道:“在乡里听说邓颐事以后,本以为这辈子就跟你别过,没想到,有生之年,还能再看看你。”
邓瑛转身跪在他面前,“老师……不该回京来。”
张展春闭上眼睛。
他本已重疾缠身,此次来京车马颠簸,全靠口气撑顶着,此时气灭,顿觉胸闷难当,眼前阵阵发黑,身子往后仰,险些栽倒。
邓瑛忙站起身扶住张展春,对白玉阳道:“白大人,请容邓瑛照顾老师。”
白玉阳起身摆手道:“将二人关押在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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