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伦从后面跟上来,走到邓瑛身边停住脚步,“你跟老师说什,老师为什向你行礼。”
邓瑛跪着没动。
杨伦提高声音,“到底说什!”
邓瑛将手撑在地上,低声道:“杨大人,你能不能不要说话。”
杨伦愣。
邓瑛原本已经逼着自己砍断这段师生情分,可是这从断口里透出那丝丝可能,生生砸破他画给自己牢,但他同时深知,即便没有囹圄,这步,自己也绝不能跨出去。
“求大人不要这样对奴婢。”
他唤自称,以此来逼自己清醒。
白焕站直身,久揖至其目眩,身子不受控地朝前倾。
杨婉见邓瑛跪着,连忙自己上前扶住白焕。
“邓瑛不敢。”
白焕闻话惨笑,“你老师说很对,不拿他命试试,真不知道,你捧给是颗什心。”
他说完拍拍邓瑛肩。
“邓少监,桐嘉书院是因你获罪,但他们却是因而死,是刚愎自用,不识人言,切罪都在,你不用过于自责,如果以后邓少监为此听到诛心之言,本阁在此向你赔礼。”
他说完,喘息着抬起手向邓瑛揖礼。
“听话!”
堂内再无人敢出声,纷纷聚到门扇前,眼看着这位年过七十内阁首辅,独自人跌撞进夜色里。
邓瑛和杨婉就站在大堂外面。
黄昏已尽,四下风声灌耳,人影绰绰。
邓瑛看着白焕步步地走到他面前,正要行礼,却听白焕道:
(1)。这本今日们内阁暂时压放即可,阁老年事已高,务必要保养身子。”
白焕咳笑声,“是啊,本阁年事已高,是该保养身子。”
他说着,扼住袖子,取笔铺纸,写道条陈。
随后起身朝外道:“司礼监随堂在外面吗?”
司礼监随堂太监忙在门前侍立。
“……”
杨婉提声道:“你吼什,没看他忍着难受没说吗?”
说完伸
白焕侧面看她眼,却什也没说。
只是轻轻撇开杨婉手臂,仍然低头看着邓瑛。
师生二人就这跪立,哑然无声。
良久,白焕方叹道:“还好当年,他没有把你交给。”
说完慢慢地从他身边走过,跨过会极门,朝太和门走去。
邓瑛忙跪地伏身,“白大人请不要如此。”
白焕没有在意他话和举动,依旧举臂弯腰,将这个揖礼行完。
邓瑛抬起头,看着躬身在他面前白焕,心中不禁大恸。
也是在这个地方,白焕曾对他说,“你不要辱没最好学生。”
可是今日,他却向他揖礼。
“你……是不是很恨本阁。”
邓瑛没有出声。
白焕提起口气又问遍,“你老师死在刑部大牢,你是不是很恨。”
他说完这句话,目光暗动,分明也藏着期许和怀疑。
邓瑛闭上眼睛,平声应道:
“阁老有什吩咐。”
白焕对他招招手:“你进来,把这个条陈呈给陛下,说老臣知罪,臣在太和门,向陛下请罪,请陛下降罪,重责。”
说完,搁下笔,颤着手端正官帽,而后个人蹒跚地朝大堂外走去。
杨伦和白玉阳试图跟上去搀扶,不料却被白焕把挣开,“你们……谁都不要跟过来!”
“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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