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洛继续说道:“宁妃若与郑月嘉真有私情,定会将此事报与天听。你提醒,如今处境,无非是想要放弃刑讯你和郑月嘉,替宁妃脱罪。那问你,宁妃若脱罪,陛下所受之欺,谁来偿!若无人偿,天威又何在?”
这几声如雷般在杨婉耳边炸开。
杨婉咳笑声,“懂。”
“你懂什?”
杨婉边点头,边惨笑道:“懂你是怎想。行吧……”
“你为什……就心甘情愿地被司礼监利用啊?”
“你不必知道。”
“张洛……”
杨婉向前膝行步,“想知道……”
她说着试图挣脱校尉桎梏,断断续续地问道:“想……知道你到底……你到底……是怎想?”
那到底是她痛到极致后吐出真话,还是她暗自发起又轮博弈。
张洛时不能确定,但也正因为如此,他更不准自己就这放过她。
“把她拽起来。”
“是。”
张洛声音很冷,校尉也就没有对杨婉留情,架着她胳膊,强迫她直起上半身。
张洛冷笑声,“你以为你这样说,就会对你们手软吗?”
杨婉摇摇头,“你不会……也没有期待过。”
张洛站起身,“听不清楚你在说什。”
“那你就让养几天……再问。太疼……”
她说完这句话已经气力全无,鞭刑后伤口不断地渗出血水,滴淌入地缝里。
她说着伸出双手,“你还要审是不是,那就用铁链子把绑死,不要给挣扎余地。张洛,受刑不住也许真会胡言乱语,但告诉你,只要还活着,就不会认,除非你杀。”
张洛看着她伸在自己眼前手,冷道:“在手里,死是最难。”
他说完正要起身,身后校尉禀道:“大人,东厂人来。”
张洛搭在膝上手顿,“来做什。
“可以告诉你。”
张洛此时声音已经听不出太多情绪。
“但告诉你之后,你还是会生不如死。”
他说完蹲下身凝着杨婉眼睛,“陛下是大明天子,身为北镇抚司使,要维护只有天威。天威与人命,后者在眼中根本不值提,哪怕这个人命是自己。”
杨婉哑然。
杨婉意识本就散半,此时只觉得眼皮垂沉,想睁开却怎也睁不开。
“泼醒。”
张洛给她这瓢冷水,帮她把意识下子聚拢回来,她轻轻地抿抿嘴唇上水,水混着唾液打湿口腔,她终得吞咽两口,“你……还要问吗?”
“对。”
张洛低头看向她,“你个问题都没有回答。”
张洛低头望着杨婉身下地缝。
先帝修立诏狱至今已有三十年,这里每块砖石,每样刑具,每个人,甚至包括张洛自己都对人身上伤口已经没有任何感觉,伤口流血就让它流。实在太多就提桶水来冲洗掉,那原本就不是什美好东西,不过是撬开人嘴之前,先放出来让人清醒污物而已。
张洛曾经不嫌弃它腥臭,甚至还能就着腥气喝上杯。
可此时听她说她太疼,张洛却有些不自觉地看向她伤口。
但也只是眼,他便立刻把自己精神收拢回来,重新犀利地审视地上人和她说出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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