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宁帝低下头,沉默地看着跪伏在地易琅,须臾之后,方道:“既然如此,朕准你召问北镇抚司。”
“儿臣谢父皇。”
“退下吧。”
杨婉跟着易琅走出养心殿,刚走下月台,易琅就牵起杨婉手。
“姨母,以后定不会让你再被欺辱。”
邓瑛没有出声,面容上却含着丝笑容。
此刻杨婉才真正有些明白,邓瑛为什这珍视这个孩子。
武将渴求天下太平,文人所望无非“政治清明”。
天下太平可以依赖名将,但“政治清明”却必须要位明君。
他不需要有多仁慈,他只需要杀伐得当,不,bao虐,但也绝不能对任何人手软。
殿内只有何怡贤敢在此时,出声相劝。
“主子,殿下年幼……”
“放肆。”
这两个字却是易琅口中说出来,语气几乎和贞宁帝模样。
“君父有责,为臣为子,当受则受,无需奴婢多言。”
贞宁帝松开易琅肩膀,“这看来,你对皇长子算是尽心。”
杨婉垂眼应道:“奴婢惭愧。”
皇帝没有再对杨婉多言,低头问易琅,“这大雨,怎想着过来。”
易琅走出御案,走到贞宁帝面前拱手揖,“儿臣,有话想请问父皇。”
“说吧。”
还在讲《贞观政要》。”
“哦,来。”
贞宁帝伸出手臂,示意易琅去到他身边。“听得明白吗?”
“回父皇,儿臣都听得明白。”
“好。”
杨婉牵着他朝承乾宫走,边走边道:“你还小,姨母要好好护着你。”
易琅抬头道:“姨母不信易琅吗?”
杨婉停下脚步,“姨母是怕你过得不开心。”
易琅道:
“易琅。”
“儿臣在。”
皇帝声哑。
“你知道你对朕说什吗?”
“儿臣明白,儿臣冒犯父皇,请父皇责罚,但也请父皇明示儿臣,儿臣已经长大,儿臣要明明白白地做人。”
他说完,撩袍跪下,“父皇,文华殿杨菁是儿臣侍读,也是儿臣舅舅,若他当真有罪,那儿臣就已受他蛊惑多日。儿臣心内惶恐,求父皇明示。”
贞宁帝沉默半晌,低声道:“你今日过来,是想为你母舅开脱吗?”
易琅直起身,“不是,儿臣自幼受教,先生们都说,国之司法,是要将功、罪昭明于天下,但北镇抚司行事无名,不曾昭明功罪,儿臣认为这样不对。”
杨婉立在易琅身后,字不漏地听完这段话。
她抬起头与邓瑛目光相迎。
易琅直起身,“今日,北镇抚司指挥使张洛,在文化殿带走儿臣侍读杨菁,儿臣不明缘由,故来此求问父皇。”
御案上线香烧断截,香灰落在贞宁帝手背上。
“哎哟……”
何怡贤忙弯腰替贞宁帝吹去。
贞宁帝收回手,偏头看向易琅,不重不轻地说句:“放肆。”
贞宁帝抬袖,亲自替易琅擦擦额上雨水。
“淋着。”
杨婉感觉贞宁帝目光落到自己身上,忙请罪道:“是奴婢没伺候好殿下。”
贞宁帝还没说话,易琅已经开口,“父皇,姨母为护着儿臣,自个都淋湿。”
邓瑛看向杨婉,她看起来尚算齐整,但肩头几乎是湿透。杨婉知道邓瑛在看她,下意识地挽挽湿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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