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回,她煮面给这两个人,邓瑛不能在易琅面前吃,便端着面坐在门廊下面吃。
为不沾染汤水,他小心地挽掖袖口,在寒夜里露出截手臂,口口地,吃得慢而认真。
书房内易琅偶尔会抬头看邓瑛眼,却也不说什。
杨婉独自站在侧窗下,看着这两个在她面前各自沉默
杨婉望着邓瑛道:“你要保他们。”
邓瑛抬起手抚上杨婉脸颊,“婉婉,等伤再好点,好到能久坐时候,跟你回家吃饭。”
杨婉低下头,脸上皮肤在邓瑛手掌中摩挲。
“你还很痛吗?”
邓瑛抚摸着杨婉眼角,摇摇头“结痂很久,你给药都很好。”
邓瑛站住脚步,欲言又止。
杨婉回过头,“你怕杨子兮吗?”
“是。”
邓瑛顺着杨婉目光朝宫墙上看去,“也许过不多久,他就要亲自审。”
“为何。”
大明喉舌。
邓瑛第次听人用“喉舌”二字来形容天下流行文章,很生动。但是过于贴切,令人有画面感之后,反显得残忍。
“买下还要经营,钱够吗”
“不够问你要也没用啊。”
她说完挽住邓瑛手臂,“钱是姐姐和易琅,借来用,日后要还,你这个东厂厂督就帮护着它。让它赚钱。”
杨婉直站在门外听二人对谈。
邓瑛讲到《贞观政要》第五卷当中《仁恻》篇。谈及贞观七年,唐太宗不避辰日哀悼襄州都督张公谨,以及贞观十五年,唐太宗下诏安抚病卒故事。易琅安静地听邓瑛说话,偶尔询问。
邓瑛走出书房时候,天幕阴沉,承乾宫已灯火通明。
杨婉站在阶下等他,抱着手臂冲他笑笑,“你真厉害。”
邓瑛仍然有些行走不稳,踏阶时不得不扶着门廊柱。
——
结痂之后掉痂,然后消肿,邓瑛这场伤病持续到贞宁十三年深冬。
在这期间,易琅愿意留邓瑛在自己书房,偶尔也准许站不住邓瑛在他面前坐会儿。
从十二月初起,翰林院推举位老翰林汪临江充仁皇子师,带着易琅从头开始精辨《贞观政要》,易琅受讲回来以后,习惯与邓瑛道温故。
邓瑛在时候,杨婉很少进去,即便进去也只是给两人送些饮食。
“明年杭州要试行赋税新政,杭州遗留学田,户部已经开始清算。”
杨婉捏捏手指,“你要如何应对。”
邓瑛摇摇头,“旦滁山书院和湖澹书院被查,司礼监会保。”
杨婉听后却蹙紧眉,他转身面对着邓瑛:“司礼监若要保你,弹劾你人会怎样。”
邓瑛沉默不语。
邓瑛笑着点头,应声“好。”
二人在宫道上走,邓瑛重伤刚愈,步步走得都有些吃力。
杨婉边走边抬头看天上月亮,忽然说道:“这个月月底,你带出宫吧。”
邓瑛道:“你想去哪儿。”
“想带你回家吃饭。”
杨婉伸手给邓瑛借力,面替他看着脚下台阶,轻声续道:“自愧不如。”
邓瑛低头看着杨婉笑笑,“听说你要买清波馆。”
“覃闻德跟你说吗?”
“嗯,为什要买?”
杨婉抬起头:“因为那是大明喉舌。虽然它强极便易折,但很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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