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赫然提高声音,朝人群又走近步。“你们想用‘廉耻’杀吗?”
说着抹把眼泪,噙笑道:“你们杀不,因为正如你们所说,杨婉委身侍奉阉人,杨婉不知廉耻!”
说完抬手指向申明亭上,“但请你们好好看看。这个地方,招贴过很多处决人犯告示。邓瑛老师张展春,桐嘉书院院生们,御史黄然,都曾在这里被呈罪。如今朝廷为他们平反,建庙祭祀,优待他们后裔。你们都知道,这些人皆知廉耻。然而他们都死。
杨婉站定脚步,抬起道:“你们想说什,大声些。听着。”
“委身阉人,不知廉耻!”
个上些年纪老者提声喝道,声音穿破嘈杂,引得人群随即附和,“对,不知廉耻!不知廉耻啊!”
恶言如刀朝她脸上劈来,杨婉立在人群对面静静地听着,直到声浪逐渐落下,才忍泪平声道:“还有呢?”
还有……
杨婉研究邓瑛,也不得不正视这场清算历史意义。
如果不是身在六百年前大明朝,如果不是陪着邓瑛走过这不算长四年,她也许不会为邓瑛哀伤。就好像在刑房外第次见到邓瑛那个人时样。明知他被千刀万剐结局,却对此没有丝毫畏惧,没有点点心痛,反而对他惨烈人生充满着某种‘期待’。
然而此时,望着申明亭上篇御书,她终于是禁不住泪流满面。
“杨婉,走吧!”
宋云轻牵起杨婉发冷手。
《明实录》中完整地收录这篇御书。
杨婉曾经可以成篇默诵。对于昭示罪行文书而言,这篇御书写得并不算太犀利。执笔者似乎藏藏匿在规范冷静文字后面,薄衫素衣,静坐隅。安静地承受着百官万民审视。
开篇第道罪名——谋害宗亲。
这是所有罪名当中最重个罪,但也是最单薄条。
没有展开详叙,直接把那个人送上三千刀刑台。
申明亭前人怔。
杨婉抬头朝那道御书看去,“几年前,就已经听过这句话。”
她说着重复遍,“委身阉人,不知廉耻嘛,听得多,自己都信。今日不如反问句,“廉耻”二字究竟有何意义?能救人性命吗?”
“救人……”
“能杀人吗?”
申明亭前人群已经向她拥过来。
宋云轻试拉杨婉走,不想却被她挣开。
“杨婉……”
宋云轻手落空,回头却见她独自个人,正朝申明亭前走去。
周遭嘈杂,不乏污言秽语,但却听不清楚。
《明史》记载,皇次子朱易珏死于贞宁末年,事实上却是病亡于靖和初年。
前者在历史上抹杀掉易琅登基前‘假诏案’,后者却用个是是而非罪名,为靖和初年这场清算划上句点。
不论是纸上历史,还是眼前现实,都没有违背历史规律,只有人心是造成错漏根源。
然而即便如此,也不必过分地议论个得失。
从宏观上看,历史在进步,社会各种制度在不断地完善,经历这场清算靖和朝,是大明历史上难得政治清期——宦官tf案急剧减少,杨伦新赋政在南方畅通推行,后来司礼监*员,无不谨慎自危,与司礼监合力,在段时间之内,助力政令畅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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