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松临垂眸,眼里带着稀薄笑意,他这笑时候,落拓感更重些。
“希望在死前,有段不忧愁年岁,找个寂静小院,种点芍药,早晨听钟声,傍晚赏夕阳。”
死亡对缉毒警察来讲,说近不近,说远不远,若是运气顶天,也许能挨到光荣退休,但每次出任务,都是深入龙潭虎穴,生死只在念间。
这些警察腔赤诚,没有人生来就该承受这样使命,也没有人,注定要成为无名氏,选择这条路,只是因为理想。
季松临手抚上徐尘屿左肩,合着心跳频率,轻轻拍拍,动作轻柔而小心,那掌心干燥而温暖,因往事而波澜心,被这温热抚平。
徐尘屿微微扬起嘴角,笑笑。
季松临像是对身旁人说,也像是对遥远人说:“生在其中,死得其所,他们很伟大。”
过,人类悲喜不相通,每个人生命历经,都是单枪匹马。纵然深夜感慨万千,但成年人很懂事,不会闹腾,也不会大张旗鼓喧嚣,过往放在心底,合着杯酒,就能咽下肚里。
树影之间,徐尘屿弓着腰,将下巴枕在胳膊上,他垂眸看着绿野,侧颜很安静,周遭没有光亮,地上投映出具模糊身影。画面变为静止,季松临从那侧影里,读出轻微伤感。
季松临伸手,轻轻拍拍徐尘屿肩膀,这是慰藉动作。
语言有时候很单薄,面对悲伤时,就像隔皮瘙痒,起不到丁点作用,但是季松临却让徐尘屿感到安心,与他相处轻松自在,他懂分寸,并且张弛有度。
“是因为你父亲,才选择做警察吗?”
山下是万家灯火色,头顶是斑斓星辉,季松临微偏头,额前碎发被风吹乱,他那副样子很安静,像棵生长百年常青树。
这样环境,很适合围炉夜话,促膝长谈。
徐尘屿从往事中回过神来,问季松临:“那你呢,有没有什愿望?”
“当然有,不过也不知道能不能实现。”
“说来听听。”
“开始是,没有太大雄心壮志,也不想成为上帝或英雄,选择做警察,是因为敬仰父亲,”徐尘屿侧头看季松临:“直到真正接触后,才发现,缉毒工作与想象中不大样,五年时间里,亲眼见到三位同事殉职,其中个为逮捕毒贩,他做卧底,结果染上d,y,z.sha。还有个,追捕毒贩到边河,就失踪,大队用半个月时间才找到他尸体,泡得发白,看不清样子,幸好他媳妇在他袖口缝个平安符”往事历历在目,太过刺眼,徐尘屿微敛眸子,望着摇晃树影:“不过无例外,他们都不曾后悔。”
记忆回溯,季松临想起墓园中那座无名“烈士”碑,遗世独立中,依然静默如迷。
徐尘屿微扬下巴,看着星空:“师傅每次出任务,都会把遗嘱准备好,生怕哪次出意外。后来,才明白件事,有些人选择份职业,不是因为金钱或地位,而是理想。”
说到理想二字,徐尘屿那双眼睛明亮如星,闪动着不染尘埃澄静,季松临对这句话有着高度认同感。
季松临是律师,见过利益纠葛,见过人性极恶,从小到大,他只有次近距离面对生死。像徐尘屿这样时常与死神擦身,与d品和亡命之徒打交道,是超乎他想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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