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铃般月光铺撒下来,照在他耸动背上。
费力地够到最上层床薄被,孟亦舟落回轮椅里,他转过身,猝不及防地对上束热切目光。
沈晚欲把视线移到他腿上:“痛不痛?”
静默两秒,孟亦舟说:“没感觉。”
被子丢在床上,孟亦舟把背角掖到沈晚欲下巴处:“你吃退烧药,睡觉就会好,休息吧。”
孟亦舟要抽回手,沈晚欲死命攥着。
“别走,不要丢下,”沈晚欲只当自己在梦中,他低下头,将双唇贴在孟亦舟跳动脉搏上,“你终于肯来见,知道是你,你是孟亦舟。”
手臂猛然颤,柔软唇瓣轻轻摩挲着腕骨,那曾经是孟亦舟最熟悉温度,心痛再次袭来,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痛,可再相逢才知道即便过去七年,他还是放不下,他才是那个毫无长进人。
沈晚欲抬起脸颊,嘴唇嗡动,说句话。
示弱姿态牵动孟亦舟恻隐之心,他收起浑身刺,忍不住伸出手,用指腹摸摸沈晚欲嘴角:“你说什?”
间包房走出来,手把手教他打台球,最后黑八杆进洞,他也顺利拿下商业邀约。
盛夏,孟亦舟收到柏林表演艺术学院通知书,他偷偷烧掉,第二天告诉沈晚欲自己没有被录取。从学校跑到珊瑚景苑,整整五公里,沈晚欲没歇口气。脑子里来来去去只有个念头,孟亦舟不去德国,他把前程押在自己身上。
沈晚欲气喘吁吁地跑到门口,明明肚子里积攒大堆话,张嘴却只剩句:“你不去柏林。”孟亦舟抱着双臂靠墙站着,姿态比平时更随意,他歪过头,几乎要笑出声来,“对啊,们不用异地,以后你在哪里,就在哪里。”
医院,ICU重症监护室红灯闪闪,母亲还在抢救中。沈晚欲胡子拉碴坐在对面咖啡馆里,孟浩钦递给他张烧毁半录取通知书,说番很长话,所有意思都指向同个,希望他离开孟亦舟。那天夕阳红得像血,整个天空都烧成条暗河,从那时起,黄昏就变成他日复日无助又绝望日子里最难熬时刻。
所有与孟亦舟有关前尘,铺天盖地般涌来。
沈晚欲起身,挡住他:“还冷。”
孟亦舟脸上也没表情,也不看他:“
指腹轻蹭,下让沈晚欲失神,眼睫也跟着颤。
那张脸很近,闻得见药香和沐浴露混杂味道,月光照亮那颗泪痣,孟亦舟竟觉得无法承受。他偏开头:“还有哪里难受吗?”
沈晚欲看着他,深刻地,长久地看着他:“好冷。”
孟亦舟按控制键,四轮车缓缓往前滑动,在衣柜前停下来。
孟亦舟双掌撑住椅把手,咬紧牙关,借力站起来,经过三年多复建,他右腿恢复得差不多,但左脚还不太利索。
难受中,沈晚欲眼睛勉强睁开条缝,看见那张他想念七年脸。
“……孟亦舟?”沈晚欲颤巍巍支起上半身,不敢置信地睁大双眼。
孟亦舟猛地惊醒,后背被冷汗浸透,但下秒还是出于惯性揽住差点滚下床沈晚欲:“躺好。”
沈晚欲被那力道按住,跌回床上,他慌乱地抓住那只手:“是不是你,是不是?”
两人隔着漆黑夜,谁也看不清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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