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里无能为力事物太多,语言显然不能够成为安慰人蜜糖,所以孟亦舟从不主动跟沈晚欲谈论,只借给他可倚靠肩头,陪他入睡,吃饭。
墓园很安静,灌木丛生,墓碑随处可见,碑上写着亡者出生年月和姓名,碑前放着扶郎花。
沈晚欲忍不住想,为什他人生是这个样子,充满不可预测意外和无法排解痛苦,是不是他生带不祥,所以身边人都没有好下场。
“你在想什?”孟亦舟察觉到沈晚欲心不在焉,捏住沈晚欲指尖,动作很轻,宛如触碰宝石。
沈晚抬起脑袋,看着孟亦舟。
将骨灰安置完毕,两人从室内出来。
馆外建有石阶,下面蓄有方金鱼池,冬令时节,漂浮荷叶大片大片枯萎,凉飕飕穿堂风吹过,吹得沈晚欲打个冷噤。
“你快回剧组吧,去医院看妈。”沈晚欲说。
“电影已经快拍完,后期彭然会盯,”孟亦舟轻轻握住沈晚欲冰凉手,“刚刚打电话问过主治医师,现在是午休时间,阿姨还睡着。反正也不急,咱俩随便走走吧。”
沈晚欲没挣脱,任由孟亦舟拉着,点点头,说:“好。”
楚。
他不哭不闹,安静得像个假人。
“在这儿签个字,”负责骨灰寄存处经理人,不耐烦地屈指在纸张上栏空白上敲敲。
沈晚欲状态浑浑噩噩,耳边总有嗡鸣声在回响,以至于握笔时候手都有点颤抖,撇捺都显得很费劲。
“你快点,后面还有好多人在排队。”那人催促道。
孟亦舟脸颊好像瘦,眼下挂着两团明显乌青,刚长出来胡渣还没来得及刮,身上仍然穿着那件老旧黑色羽绒服,毛边起球,线头凌乱。
明明这段时间受累是自己,孟亦舟看起来却比他还要憔悴,宽松领口露出边嶙峋锁骨,哪儿还有丁点初见时意气风发模样。
也是,这十多天孟亦舟都在医院和剧组两头跑,仁安住院部拥挤,他们没有经济条件为宋丹如另开间单人房,只能住大杂间,沈晚欲在家里守灵,孟亦舟就在医院陪护,他那个大高个,睡在那张又硬又
自从刘洪艳去世后,沈晚欲没掉过滴眼泪,那些躲在墙根脚嚼舌根邻里,都说这孙儿冷心冷情。
但孟亦舟知道,他是部出问题汽车,只有把零件拆开,找得到结症所在,更换成好,才能继续运转。
可是沈晚欲紧紧捂住坏掉部位,不给任何人窥探。
他们连交谈都很少,入夜后沈晚欲几乎不说话,他独自圈出小方地儿,将自己丢进去,围起来。
个人捂着伤口不愿示人,如果硬生生扒开,那不是帮他,那是再给他刀。
“阿欲,别紧张,”孟亦舟拍拍沈晚欲背,“试试深呼吸。”
这是个安抚性动作,掌心温热温度透不过厚实衣服,但还是缓解沈晚欲焦躁情绪,他深深吸入口气,又歪歪扭扭地落名字。
他瘦许多,袖子底下露出腕骨苍白纤细,仿佛掐把就会断。
写完,沈晚欲哑声问:“需要按手印吗?”
“不用,”经理人动作麻利,唰地撕下两张纸,张丢给沈晚欲,“这协议双方各留份。好好保管啊,如果丢失,以后骨灰迁移很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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