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江脚背上有道浅伤,是方才被马扎绊倒时所划伤,这通折腾下来,鲜少见天白嫩皮肤上留下乱七八糟血
明明没有头,宴江却能感受到“他”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冰冷、阴邪,没有半点生气,有如附骨之疽,叫人浑身血液都凝滞成块。
屋中有鬼,屋外也有鬼。
极度恐慌之下,宴江魂都被吓出躯体,剩下这具肉身只晓得无意义惨叫,像条蛆虫样狼狈地蜷缩扭动,恨不得钻到地里去。股腥膻味在在他裤裆扩散,片刻就在身下湿片,染黄里裤。
再往上,藏进黑暗中脸更是眼泪鼻涕胡作团,原先还算是干净儒雅书生形象荡然无存,书生头发尽散,喉咙中不断发出“嗬嗬”抽泣声,沙哑极,软绵绵,没有任何震慑力。
诡异空灵曲子又响起来,月光将无头男尸影子投进屋里,明明是夏天,却冷得厉害,好像已经把这屋子拖入炼狱。地方太小,爬到远离窗下角落,就已经退无可退,宴江摸到厅中唯木柜,便将自己蜷进柜壁与墙壁夹角,牢牢抱住自己,乱糟糟脸埋进膝盖中,再不敢抬头,崩溃哭声由小变大。
强烈求生欲接管他身体,他调动起最后力气扑到窗上,用身体撞开窗扇。
当——
更夫果然就在窗外,敲锣声又响起来,炸在他半探出窗外头颅边,震得人快要失聪。
明晃晃月光刺得眼睛流泪,宴江眯起眼睛,还没来得及睁眼,却已经能确确实实感觉到攀上自己后背冷意在这刻快速退离,劫后余生脱力便涌上来,整个半身都只能倚靠在窗台。
更夫向来是阳气极重男子,鬼怪见也要怕。
到某个峰顶之后,却又渐渐止下去,剩下低低抽泣,脆弱人类被吓到到神志不清,几近休克。
本就是村尾最偏僻处房子,此刻已经完全被世间所遗忘,那柜上安安稳稳摆着是宴氏夫妇灵牌,没有为他们可怜孩子提供任何庇护。
不知何处飞来黑鸦停在窗外,声接声地啼叫,在这样夜晚中格外不详。于是勾魂曲停下来,来自地底催命咒此起彼伏,寒气又活,在静悄悄中将唯活人包围。
月色也带种死气沉沉冷白,通过半开窗,将屋子里照亮两分,若是宴江抬头,便可以看得那寒气竟是团黑雾,有意识般散开又聚起,咀嚼似涌动三两下后,从中吐出个人形身影。
那身影比黑雾实上些许,却也是虚,周边环绕着黑雾,离地飘在空中,无声靠近角落中书生。指尖动,黑雾就像蛇样游着爬上双脏兮兮赤脚,冻得他本能颤,蜷缩得更紧。
他抹把眼泪,抬头,正欲开口求更夫将自己拉到屋外去,可惜讨好笑容还未完全挂起,却又刹那间僵硬在脸上。
“啊啊啊啊——!”
这回真真是失魂喊叫,尾音都劈叉去,宴江整个人都摔回屋子里,伏在地上扭动着身子远离窗沿。
窗外哪里有什更夫?
今夜满月,万里无云,在银白色光中,分明……分明立着句无头男尸!那男尸还穿着破烂寿衣,袖口带有新鲜泥土,就这静静地立在窗外,手臂关节僵硬曲起,勉勉强强挂住面铜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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