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打算转回头与康沅继续说事,眼角却瞄见宴江魂魄随着情绪激动而变得越发不稳,那本就不多魂气又被抖散掉点。想到精心养出来食物就这糟蹋,未免觉得可惜,便顺势坐到床边上,伸手拍拍被子:“本座属下,你那怕做什?”同时驱动埋在人类体内鬼气,准备直接将他弄晕。
只是还没来得及,下瞬间,人类已经裹着被子头撞到他身上,他伸手阻住差点滚下床榻身体,姿势就变得有点像是拥抱。
低头看去,人类已是有点神志不清,也不知道是吓还是酒醉未醒,抓到个实物,便不
心跳漏好几拍,宴江猛地睁开双眼,就看见五步远之外,果真伫立着那具恐怖僵硬无头男尸,持着锣,身体正正面对床方向。
顿好几个呼吸时间,恐惧才传递到四肢去,他发出声凄厉尖叫,卷着被子往反方向躲。
像鬼王直在眼前,反而他现在已经不是很怕,但这男尸血淋淋断颈不同,男尸伴随着记忆,是宴江曾以为看见生希望,却再度被打入绝望困境,他辈子都忘不。
——但其实,这无头男尸并非厉鬼,反而是时崤左右手,名为康沅。
康沅还活着时候,原是前前朝忠烈文臣,因为死于被昏君杀头,故而死后鬼魂也直维持着头身分离状态。原本头倒是在,后来他嫌那头时不时就要滚落,实在累赘,左右也不影响行动,干脆就不带,寻柄鬼锣代替他说话。鬼府事变那夜,正是他将重伤鬼王护送到人间来。
晕来,脸上热得厉害。
他虚虚走几步,原是想回卧房休息,却差点撞上站在窗边鬼王。视野里天旋地转,五感都被酒劲麻痹得混乱无比。
鬼王说句什,手将他拎到床上,他也不晓得拒绝,眼睛闭,直接缩在凉凉丝绸褥子中,整个人飘飘然。
难怪,自古失意人都爱酒。
迷迷糊糊中,宴江脑中各自胡乱想法乱窜。不过今日那酒所用杯子,似乎是鬼王喝过……
今夜月圆,康沅趁着鬼门大开时机,躲过假鬼主圭风监视偷溜到人间来,给真正鬼府之王汇报这月来情况。
正说着呢,就被人类声惨叫打断,主仆俩人都愣下,时崤回头看,就见方才还好好睡着书生整个人都缩到墙角,将自己牢牢裹在被子中,嘴里发出嗬嗬抽泣声。
康沅也“看”见,思考下,迟疑地敲敲锣:“您人类仆从好像是在怕。”
宴江听不懂,还以为是索命警告,锣声下下敲在他脆弱神经上,好像要把他脆弱魂都给敲散。
时崤本没有什兴趣打算理睬。
也不知睡多久,宴江忽然心中紧,有两分清醒从困意中挣脱出来,便察觉自己头抽抽钝痛。
但身体还是重得要命,他没有睁眼,朦胧中只感觉四下静悄悄,该是还未天亮,便无意识地把头更深地埋进被子里,欲要重新睡过去。
毫无防备,耳边却骤然炸开声清脆铜锣声。
当——夜里寂静,显得这锣声巨响无比,绵长余音在小小空间中不断撞墙、反弹、再撞墙,绕梁不绝。
是无比熟悉,是反复出现在噩梦中,所有恐惧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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