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纪洗好碗筷,坐
对面人低头看着碗里番茄炒蛋,嘀咕句:没老婆没孩子,你不是孤老谁是孤老。
老纪哑然,自嘲笑笑,其实他年轻时候,在联谊舞会上很受欢迎。有个长得很像山口百惠女老师,他想约对方出来吃饭,约几次都没成。
现在山口百惠老,说不定孙子都很大。
那人看着录音手机:他为啥要你录音?
老纪:他想给写本回忆录,他是个作家。
时常会看见有人羡慕从前,说从前房价低,生活规律,加班不多,物价低,人心淳朴……但纪勇涛看见那个从前,是片混乱,人们不知前途在哪,作恶者肆无忌惮。
纪勇涛升得很快,他是内定接班人,如果没有意外,他在退休时应该荣光满身,有漂亮官衔和待遇,有场风光送别宴,还有很多门生照顾。
后来老纪提前退,直到他走,都只是个普通警察。
吃午饭时候,纪勇涛想起来自己忘掉事——他得录音。那是个邻居给他任务。
录音手机就给他放在桌上,APP都装好。
爱呀河小区705室,早上起床时候,老纪觉得,自己忘什。
他看见屋门开着,就想把它关上。怎会忘记关门呢?万进贼……可家里也没啥东西能被偷,贼也没兴趣偷。
他走到门口,手都已经扶上门,可是,无论如何都没法把它关上。
纪勇涛站在门边,怔怔站很久。他看见玄关镜子里人影,个头发花白老头,其实他并不是那般朽木年纪,头发却已经白-
年轻时候,纪勇涛是名警察。
那人笑:什作家,说不定是个骗子。
706室里住着位姓楚作家,是老纪朋友。每周周二,楚先生都会过来问问进度。
老纪把两副碗筷收:你没吃多少。
那人躺在沙发上:夏天,太热。
老纪:是吗,看你也没喝冰可乐。
但还是得先吃饭。他拿碗筷到桌边,随便炒几个菜。社区有照顾孤老志愿者,会每天给他们送做好餐,但老头喜欢自己做,他觉得孤老这个词怪诡异。
老纪:想不明白,怎就变成孤老呢。
老纪:觉着也没多老啊,连饭都不让你自己做,担心你忘记关火。
老纪确实有次忘记关煤气。后来,邻居帮他换个定时电磁炉。
他盛饭,开啤酒,发现啤酒不是啤酒,而是包装类似苏打水。他回忆很久,猜测大概是邻居帮忙偷换,医生说他要戒酒。
他因为表现优异,被调到大队,刚巧时间很妙,正好赶上第次严打。全国警力严重不足,悍匪装备比警察好,枪击案每天都有,报纸上几乎每天都能看见抢储蓄所或者运钞车。
那时候还有句话,叫做车匪路霸,打死不论,可想而知犯罪分子到什嚣张地步。
用现在年轻人话来说,就好像个人刚出新手村,直接被丢去打大魔王。就是在这样高压下,纪警官成为队里骨干。
他个月能赚二百九十元到三百三十元,破案后还会有五百到上千奖金。但他没有什花钱地方,只是定期把钱汇给老家母亲。
工作,任务,吃饭,睡觉,汇款。纪勇涛人生局限于这些事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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