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不停地哭,程砚靠近,他就大发脾气,让程砚走开。
即使后来慢慢想起爸爸是谁,妈妈是谁,哥哥是谁,程嘉余也不再拥有那段记忆,那即使程嘉余后来依然爱他,甚至更加爱他,依赖他,程砚也永远失去在那个特定记忆片段里,他存在对于程嘉余意义。
他从不去想在那片树林里,程嘉余是否喊“哥哥”。程砚在常年学习和观察中早已能够熟练地自控制,他为自己荒谬疯狂灵魂筑起个牢固外壳,严格筛选和控制行为信息,深谙思想和人性界线,并始终运转良好。
他知道如果自己去想这件事,外壳就会从里到外,顷刻间碎成齑粉。
只冰冷手碰到程砚脸。
程嘉余赤身躺在草丛里,雪白脸和脖颈上尽是血迹。程砚跪下来抱起他,俯身吻住他嘴唇,深深为他渡气。
他托着程嘉余后颈,手沾上从程嘉余脸上流下血,十指刻不停地战栗。
就像很多年前他在树林里看到躺在灌木丛中程嘉余,那时他也是如此这般,十指战栗,如坠冰窟。
而后日日夜夜每分每秒,记住那个躺在灌木丛中、赤裸、好像下刻就会死去程嘉余。
程砚抱着程嘉余反复为他渡气,直到程嘉余终于发出声艰难呛咳,重新开始呼吸起来。
……”
男人掰开他腿,俯身着迷地亲吻程嘉余眼睛,接着低头要去吻他柔软湿润嘴唇——
程嘉余露出手心树枝,用尽全力插进男人眼睛!
“啊!”男人痛叫声,接着痛感刺进他大脑,他猛地大叫起来,“啊——啊——!”
血从他破碎眼珠喷涌而出,喷到程嘉余脸上。男人捧着从自己眼睛流下血肉愤怒地狂吼,英俊面容变得狰狞扭曲,“你这婊子!贱人!”
程砚停顿片刻,看向程嘉余眼睛。程嘉余抬起手摸
程砚脱下风衣裹住程嘉余,手抓着他肩膀,黑眸死死盯着他脸,哑声开口,“程嘉余。”
程嘉余睁开眼睛,看到哥哥。哥哥像是很久很久没睡,眼眶青黑,双眼布满血丝,黑发落下遮住额头,下巴满是胡茬,从来得体整洁衣领凌乱不堪,呛鼻香烟味涌进他大脑,令他渐渐清醒过来。
程嘉余怔怔看着程砚,张开嘴喉咙却疼得厉害。山林之上,乌云沉沉,淹没天光,也淹没程砚身体和影子。
程砚记得程嘉余醒来那天。弟弟失去记忆,却没有失去恐惧感触,醒来后哭闹不止,谁都不认,谁都不肯靠近。大人没办法,只好请出他最喜欢哥哥程砚,期待他能有所改善。
可程嘉余见到程砚,也并没有说“哥哥,好害怕”,或者“哥哥,陪陪好吗”,这类他见到程砚就定会说出来话。
他猛地扼住程嘉余咽喉,瞬间手背通红爆起青筋,程嘉余被勒得张开嘴,咽喉发出声骨骼几欲裂开脆响。
“哥哥,哥哥——”
幼小程嘉余在孩子们残酷虐打中抱着自己倒在地上,不断地、反复地向这两个字求救,从最开始大哭,到最后失去意识之前,都在呢喃着“哥哥救救”。
但哥哥最后也没有来。
车轮悍然滚过地面,声刺耳刹车。接着男人被猛地按住头顶掀起来,“砰”声撞在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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