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曈越过那条河。
“你,你回去吧,乖。”
阿曈两手抵着宗朔鲜血淋漓铠甲,仰着脖颈,双目被冰凉大手盖住,世界安静又喧嚣。
最终,这双手,失力,从他面颊上,渐渐滑下去,留下道道如泪般血痕。
天空仿佛刹那间倾斜,他无法呼吸,无法说话,无法流泪。
世界颠倒,光怪陆离。
可如今,可如今……
阿曈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浑身颤抖。
男人看着阿曈,既疼惜又眷恋,他想开口说话,却被大口涌出鲜血堵住。
他没保护好这个少年,叫这遗世神族就此深涉俗世,懂爱恨,但最终,却换得这样结局。
他多希望,阿曈能安安稳稳在云中寺沉睡,睡醒之后,回到故乡去。再到长久之后,或许还会想起自己,想起他在红尘中曾遇到过个人,叫赫连宗朔,那就很好。
骏马,自己路上跨山跃林,不停飞奔,水米未进。
终于顺着“人”气味到都城,还未等兴奋,扑鼻而来却都是血腥与死气。
少年眨着湛金色眸子,眼便看到在给克烈断后宗朔,而后,便是暗响弓弦,与仿佛劈开血肉身躯精钢穿骨之声。
俄而间,天空被闪电撕漏,大雨倾盆,大地瞬间被濯湿,宫门中血,城门口血,都被冲刷。
阿曈却忽然局整个世界都是安静无声,他眼中只有宗朔。
苍穹中,雷电交杂而混乱,像是天神愤怒。
电光闪现,滂沱大雨之下。
少年从那只血掌指缝间,张开灿金而幽深兽瞳,眼瞳冰冷而凶悍。
只顷刻间,只银白巨狼从宗朔怀中跃而起,獠牙龇互,冲进营兵之中,口,拦腰咬断还在大笑齐格之子。
在所有人惊呼中,在漫天遍野血色下。
事与愿违,天不遂愿。
他自诩自由纵横王道,心机深沉,能翻云覆雨,人心亦在于股掌之中。但如今算漏人,满盘皆输。他方知万事算不尽,因果交杂,天道无常。
可无论如何,不该叫阿曈看到自己这幅模样。
于是,就在克烈与敌军拼杀之际,宗朔手不再握着穿胸而过箭头,他抱紧浑身颤栗阿曈,用手掌盖住阿曈眨也不眨双眸。
最后,贴着他耳朵,嘴里和着血,终于说句话。
往日间那样灵敏手脚与身躯,仿佛都僵硬又笨拙,他在山冈之上,连滚带爬奔向男人,滚身泥水。
重弓如枪,能穿石裂地。此刻这杆精钢重箭,被宗朔血肉模糊握在手中,没叫身躯中心肝被旋转箭杆搅碎。
阿曈终于扑到男人眼前,这短短段路,他只觉得自己仿佛走个世纪那样久。
宗朔浑身是血,盔甲残破,重枪穿透飞云铠,鲜红血顺着重箭精钢箭头不停往下淌。
阿曈颤着手,接住鲜血,呆愣想要将这灼烫人血送回这幅身躯,这幅身躯从来都是那样健壮无匹,血脉涌动之际,叫人觉得有无限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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