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
姜见明不想再有以后呢?
莱安茫然地抬头。心脏每次跳动都伴随着剧痛。痛得快要死掉,再多秒钟也受不。
他手指无意识地嵌入心口,指尖化出锐利晶
他怕黑,却死在暗夜里。
他畏寒,却死在风雪中。
他伤病缠身,精神与肉体都被榨干到极限,最后时候很难受。
他没能看到明日胜利,死前掉滴不为人所知眼泪。
他孤独赴死时候,自己没能回应他哪怕声呼唤。
哪怕是死后,统帅连照片和影像传世都少,至今无人知道他真正人种与姓名,更不要提他和皇帝之间情意。
所以才有意识投射基体001。
姜见明“以后”,已经又耗完生。
“莱……”
监控里,濒死残人类已经叫不出什声音。
他颤声道:“在,在听……别,别……”
别难过,别这样。
别害怕,你不会死,西尔芙说你会好起来,因为在保护你。
你只是太累,需要放松地睡觉。等你睡醒时候,想要什都会有。所以……
莱安怔怔看向画面。说吧,你继续说话啊。现在在听,你想要什……以后都可以给你。
之前,黑暗与寒冷之中,伤病交加残人类推开治疗舱门。
他就在这种状态下,反复轻唤着“殿下”,但声音并不大;他委屈地去碰治疗舱里昏睡储君,但动作也太轻,连推搡都算不上。
灯没有灭,眼前却猛地黑。
莱安感觉天旋地转。
“姜,”他回身去看玻璃棺,又转头去看监控,神经质地低语,“你叫……你,你叫?”
而分别即将到来,未来他醒来时候,自己也不能在他身边……!
还要这样磋磨多久,煎熬多少次,辜负多少回!?
人能够承受投射次数是有极限,以后之后,还能有多少个以后可以指望!?
或者说,姜见明真还能再次醒来吗?
当基体记忆和原身记忆融合,面对重复悲剧结局,他会不会失望,会不会绝望?
在反复呼唤过注定听不见爱人后,姜见明终于忍不住哽咽低头,水光闪,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甚至不肯哭出声,他只是任黑色眼眸被泪水沾湿,薄唇间吃力地呼吸。
“在……别哭,在……”
莱安昏聩地呢喃。要塞寒风从每个毛孔里呼啸而来,数日前黎明白光自记忆中伸出爪牙,淹没视野。
足够吗,不亏欠吗?
但姜见明并不说什。他手指在医疗液里轻轻搅动着,发出可怜水声。他很累,只能将脸枕在治疗舱冰冷金属边沿,失明眼睛里没有光。
殿下无法知道,姜见明最后想要什。
——以后。
莱安忽然意识到这个词语有多荒唐。
首领说过,道恩.亚斯兰原身比基体还要病弱,在那个药物落后、异星生物四处肆虐年代,残人类会活得有多辛苦?
浑身神经像是被灼烧样。四面墙壁都扭曲起来,只有眼前那块监控影像是清晰。
原来姜见明临死前叫过他,触碰过他,而他没有回答。
所以现在也没人回应他,是这样吗?
“殿下……你醒醒……”
莱安膝盖软,扶住玻璃棺角才站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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