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家骏果真像瘟神,沾上就阴魂不散,也可能是何宛心回去又说什,毕竟她擅长背后怂恿,他看起来喝多,斜着眼看陈文港空落落手腕:“你那个表呢?”
陈文港没说话,也低头看眼自己手腕,好整以暇模样。
何家骏偏偏看他这个样子觉得特别碍眼。
世界对有些人来说分成两级,大约何家骏就是这种。自他以上,他不敢随意撒泼。自他以下,所有人对他都是卑躬屈膝,奉承讨好,他也看不得有人不守这个规矩。
“知道,看出来,那是霍念生。”他喷着熏人酒气,打个酒嗝,嘴里都是大鱼大肉味儿,你不就是又卖给霍念生,他给你块戴过破表,你就高兴得不知道怎好?妈,最烦你们这种人,贱不贱,你当你为什有资格跟们个桌上吃饭?
痛苦地蜷在地上,生不如死。头顶四面八方传来人声,罪魁祸首和几个同伙冷眼旁观。没有人上来施以援手。狱警这次似乎过个世纪也没赶来,又或者陈文港失去时间意识。最开始他还有求生本能支撑,然后在绝望中明白过来现实。
他被泼强酸,痛苦是剧烈,超过生理忍受极限,反而迟钝麻木。他唯剩下想法,就是自己或许没有活下去可能。他生命就到这刻。
但死就死吧,死,痛苦也就终结。他已经毁,还有什值得留恋吗?
脑海里种种过往记忆,他不知道这是不是就是走马灯。他生来微不足道,误入场黄粱梦。不是没有倾尽切努力过,总以为奋斗,前方就有大好前程招手等待。
但他错,错在以为自己沾豪门贵宅里边,就也能步登天站到云端。到头来,他还是个无足重轻棋子,被利用完,不会有人珍惜,不会被人记住。他生就是这样,短短二十多个春秋,转瞬即逝,就到今天为止。就这样算吧。
陈文港冷冷地望他,眼神锋利,危险暗藏。
何家骏被酒精麻痹脑子:“你爸就是个破开车,他有什本事,要不是运气好,死得巧,你能有今天跟们平起平坐?你这辈子最大福分就是死个爹……”
陈文港狠狠往他肚子上就是拳。
何家骏根本没防备,往后仰,虽然陈文港也没想到,他捂着肚子,哇地吐地
陈文港没想过他后来活到几乎两倍岁数,哪怕依然充满痛苦。好在有人陪他走段,带他出黑暗,入光明。然后留下更多悲伤,但他还是活下去。
这是他不敢面对过去。直到十几年后,他才开口问过
句那些人怎样。祝律师像不理解,半天才想起来:你在这世上应该都找不到他们。陈文港出很久神,才如梦初醒似,问:“个都不在?”祝律师委婉地笑笑没作声。
陈文港又在阳台站很久。
饭桌上他不受欢迎,也对何家人没兴趣。已经见过何宛心,他不打算再进去。从这里看出去,皇冠酒店依然金碧辉煌,光和影跳跃交错,光彩射人。不像透过灰色水泥高墙和带刺铁丝网,看到只有被分割天空。时间已经不早,但留在席间郑宝秋没给他通风报信说要走。过片刻,却有另个不速之客来烦人:“你是不是还得上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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