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虎头还以为她是吓傻,皱紧眉。
眼下情势非比寻常,只好又耐着性子,劝慰道:“别怕。出生军户,自幼生活在边关,足以保你二人周全。”
“是啊。”袁令宜也难得露出几分焦急之色,朝拂拂招招手,“拂拂,快随们道儿离开吧。”
“你是王后,真以为叛军入城他们会放过你?”
“现在不来,不过是
方虎头突然身是血,神情冷冽,厉声呵斥道:“拂拂!快随俩走!”
“方姐姐!袁姐姐!”看到方虎头与袁令宜身是血出现在,拂拂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差点儿闪舌头。
就连袁令宜也身是血,少女窈窕身姿被长裙所裹,勾勒出纤细腰身,乌发直垂臀际,发间血色星星点点。
袁令宜柳眉紧蹙,眉眼沉而利。
她提着柄长剑,全然没从前那副文静羞怯模样,此时青竹雪松,身铮铮傲骨险些晃拂拂眼。
全身上下血液,好像同往脸上与头上冲。
少年脸上泛着不正常嫣红,呼吸滚烫而急促,猩红眼中迷离癫狂。
这里才是他盛宴。
他早就知道,活着并无任何意义。
他等这多年,终于等到这刻。终于等到拉着所有人入火海入地狱为他陪葬这刻。
手起刀落。
鲜血飞溅。
这并不是他修罗地狱。
相反这是他盛宴。
眼看着身前妃嫔睁大眼,头颅滚几圈,落入熊熊烈焰中。
门。
荆州铁骑路东下,踏破王城,嘉木成灰,血流成河,多少亭台楼阁,竞付之炬。
熊熊烈火在倾颓宫室间燃烧,余烬点点灰屑如云般飘洒在王城上空。
少年天子,衣衫褴褛,衣摆被火舌吞烧大半,残破染血。
终于还是到这天。
饶是不合时宜,拂拂也忍不住怔怔感叹。这就是古代正儿八经世家女吗?文能提笔,武能提刀,坚韧不屈。
“你们怎还没走?”拂拂语无伦次地问道。
她明明早就通知过方虎头与袁令宜啊。
方虎头抹把脸,冷声道:“啰嗦什?快跟走!”
拂拂怔,没有动。
……
自从牧行简驻守石头城中那天起,拂拂就没睡过好觉。
将刀垫在枕头底下,拂拂双目炯炯,日日夜夜严阵以待,等着叛军攻破上京这天。
“哐当!”
门被人从屋外狠狠撞开。
少年捂着脸,眼眶通红,泪如雨下。
“是孤之错,是孤之错啊。”
“孤不忍尔等落入叛军之手受辱而死。”少年被发跣足,边走边大声嚎啕,“愿来世尔等不要再入这帝王之家。”
正如所有亡国之君,不忍见自己妻子儿女受辱,而提剑亲手砍死自己妻子样,少年眼睫上挂着串泪珠,手起刀落之时却未曾见迟疑。
他杀得几乎失去理智,胸腔中心脏发出沉闷而有力心跳之声。
少年面无表情地提着金错刀,猩红眼中如古井无波,丝毫未被王宫中这震天哭声所惊扰。
“陛、陛下!!”
或有内侍,或有宫婢,或有他妻子,在宫道上遇到他,泪流满面地扒着他衣角,求他带上他们同逃命。
“好啊。”
少年眨眨眼,挤去眼睫上血珠,露出个堪衬惊心动魄艳冶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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