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种阴狠变态人,也就面对陆拂拂时候才露出点儿似恼怒似羞赫鲜活表情。
崔蛮心里五味杂陈,又是羞愧,又是羡慕,更有些说不清道不明隐约嫉妒,但最后又都化作如释重负与敬佩之意。
也不管陆拂拂,鼓着气掉头就走。
在心里给自己打着气,拂拂胡乱擦擦眼
他崇佛,做天子时候在璎珞寺也布施不少绢帛银钱,见他落难,众比丘尼不敢耽搁,硬着头皮上前查探。
但见两只胳膊俨然都磨烂,麻绳几乎深深地嵌进皮肉中。
被搬进寺里之后,牧临川只说句话,别让陆拂拂看到他。
随即便转身安然高卧,就好似他并未断腿,并未亡国,牧行简也没在追捕他般。安然觉睡到天亮。
这等意志与心里承受能力,让众比丘尼面面相觑。
偏偏崔蛮并不如他意,她看着拂拂怔怔,冷笑道:“不让你见,你偏要见。”
“们在山门捡到他时候,他就这模样,是他背着你过来。”
想到今早在山门前那眼,崔蛮皱起眉。
当时牧临川看上去比现在还要狼狈恐怖。浑身上下不成人形,简直就是个血葫芦。
他不知从哪儿找来块儿木板,又不知怎将陆拂拂放上去,麻绳头绑着木板,另头缠在肩膀与腰腹上,像纤夫拉船般,拖着木板步步爬到山门前。
腿尽断,就连这愤怒看上去都是如此软弱无力。
牧临川死死地绷紧面皮。
陆拂拂眼泪仿佛同流入心底,微涩,漫开阵说不清道不明滋味,这让他深感不安,头皮麻半边,立刻就摆出防御姿态。
这是同情,还是感动泪水?
他冷眼旁观,莫名怒气冲冲地想。
崔蛮咬咬唇,心中百感交集。
她心高气傲,被牧临川赶出王城不亚于杀她般难受。来这璎珞寺,也是不甘不愿。日日夜夜未尝不会想到陆拂拂,越想,心里越难受。
她究竟有哪点不如这俗婢?可如今看到这两人灰头土脸模样,她忽然就释然。
不论是叛军入城,陆拂拂不顾生死救牧临川,还是牧临川这小疯子,甘愿磨烂皮肉,也要拖着她爬到璎珞寺……
不论哪样,都非她是这个娇生惯养世家女能做到。
胳膊与半截完好大腿由于施力缘故,磨得皮肉尽绽。
所幸璎珞寺本建于市井之中,就在暗道附近,相距不远,当夜又下雨,地上湿滑,彼时牧临川整个人都泡在血水里,脸上无甚表情,猩红眼看着狰狞。
眼望去只觉得阴骘而冷厉,没有颓丧,没有愤怒,没有失落,没有痛苦。
像夜枭,像野兽,像个工匠所造出来什精密物什,却唯独不像个人。
全寺比丘尼见之胆寒。
有什好哭?
他爬到璎珞寺本来也不是为她,不过是顺带捎上她罢。
如今他这举动反倒在这些比丘尼眼里成“深情款款”象征,该拿出来大张旗鼓,大肆宣扬番,这让牧临川火冒三丈。
这事几乎成牧临川逆鳞,戳就炸。
不叫陆拂拂来见他也正是因为如此,他厌恶这些感动泪水,厌恶这些小题大作人情往来,这让他如坐针毡,屁股像着火般,浑身都不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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