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宇桐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漆黑片,但寝室却亮如白昼。
室友温南正踩着凳子站在他床边,见他醒,刚才晃他臂膀手,才又握回床栏。
“你咋啦?不舒服?”温南着急就爱上脸,现在他正顶着两个红脸蛋,好似个忧心忡忡圣女果。
棉被里热水瓶早已凉透,取而代之是未落冷汗,黏腻潮湿。
冉宇桐如释重负地呼出口气,黯然摇摇头。
冉宇桐从三岁开始就跟在裴书言屁股后面跑,明明是个爱玩闹性格,但裴书言给他当哥时,给他当男朋友时,他都无比顺从听话。或许是无条件地相信,或许是只愿意听这个人话。
分手那天,算是他头回反抗,他不依,逼裴书言说清楚,他说你让好好长大,却连个理由都不给,要怎释怀。
不值得明明白白被放弃吗?
但他最终没有等来答案。裴书言沉默、无力、酸楚、哀恸在两人眼泪里晕开,冉宇桐没见过他哭,当下反应竟然是,算吧,让他为难。
冉宇桐噙着泪,泄愤般咬向他右肩,嘴里渗出甜腥,却中和不心脏抽痛苦。
冉宇桐揉着麻木膝盖,任由黑暗吞噬感官。
他睡不着,可闭上眼,身体就被撕成两半,半留在这里,半溯回从前。
明天还会下雨吗?
“桐桐,可能要对不起你。”
下雨话,会儿得把长裤找出来。
阴雨连绵不停,洒在窗上是断线,原本完好透亮玻璃,被初夏刻满划痕。
冉宇桐回到寝室,房间暗得如同夜晚。早晨走得匆忙,窗帘没来得及拉,倒是洗手间灯忘关,给整间屋子带来丝光亮。
他将书包挂在椅背,掏出透明运动水杯,到饮水机前接瓶开水。
吧嗒,最后光也消失。
冉宇桐蒙进棉被,把滚烫水瓶挨近右腿,试图驱散膝盖针扎般疼。
“做噩梦。”他说。
“是不又
“裴书言,答应你。”
“不过这是最后次。”
剧痛从膝盖发散向四肢百骸,他在雨中拖着身体,走得毫无灵魂。
他摔跤,却无论如何都爬不起来,咸涩雨水淹没成海,他呛着水,在剧烈咳嗽中濒临窒息。
“冉儿!醒醒!冉儿!”
“太坏,不能说,之前说要留在这里读研也没做到,骗你,对不起。”
光是长裤不行,再带件外套盖腿吧。
“桐桐,好好长大。”
“暂时,不能陪你。”
那天也是下雨,只不过如无数烂俗剧情样,那天雨滂沱瓢泼。裴书言道歉盖不住雷响,却被雨滴淋个透。
老毛病,他大出过车祸,落下后遗症,每逢雨天便如此。
当时裴书言大四,没有课业压力,恢复期那会儿,几乎是24小时陪在他身旁。
可惜出院后不久,他在病床上和裴书言幻想那些遥远以后尚未兑现成真,只等来句单薄分手。
裴书言。
时隔四年未见,他好像更加气宇轩昂。少年时代他就是这帮孩子中最成熟,是带头者,是小大人。如今褪去青涩,他统治领导姿态只增不减。他在台上光鲜亮丽时,侃侃而谈时,甚至向冉宇桐走来时,这些年埋下裂痕与沟壑,才堪堪被距离拉扯清楚,被时光照映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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