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绝望地说，
不是你们
孩子吗？你们这样对？你们不知道她存在对意味着什
吗？永远永远都不会原谅你们。
足足有五年，他们没再见过女儿。
直到外公在厂里发生意外受伤住院，才再次见到女儿。从那时起，约法三章，她每年会在逢年过节时回来两次，但有条件，这辈子她不会看
眼那个孩子，只要看到她，那她永远不会回家。
外婆想告诉她，囡囡你不知道这孩子有多漂亮，有多听话，有多懂事，跟你小时候样爱读书爱写文章……外婆最终什都没说。
这样相似太残忍
。
也许，就是靠着这个信念，女儿撑到那天。
孩子真落地，那软团肉，红红，皱皱，会哭，会喘气，有手有脚，头发乌黑，外婆拿着小包被裹她，哭着问外公，怎溺死这娃娃，怎溺死这娃娃？
外公也哭。
他也不知道怎溺死这个娃娃，好好条命，怎溺死她？
可床上女儿，也是他们身上掉下来块肉，她还在等着父亲母亲兑现承诺。
控制不住抖起来。
去买脸盆……外婆说，她眼泪下就成汪洋大海，话说不下去，她机械地想着，住院得买好多东西呢，脸盆，毛巾，水壶，牙刷牙膏，还得带被子。
到北京买，外公说，现在买怎办？带火车上人家不烦慌？多占地方。
外婆嘴咧开，她声音，像娃娃哭断气那样，半天没声响。
大半截子埋土里人，怎不叫替孩子受这个罪呢？怎不叫受这个罪呢？外婆反复问外公，她手背上嶙峋关节凸起，关节也到暮年。
往事走马灯似幕幕闪现，重新在眼前铺开。
外公老
后来，他们告诉她，孩子溺死，偷偷装塑料袋扔你不要看，看不好。
女儿就大哭起来，她觉得自己能再活下去，只有那个孩子死，她才能活下去。
最开始几年，他们把孩子寄养在老家，交托时，讲语焉不详。
再后来，该到上学年纪，不能放在村子里蹉跎，夫妻俩只能接回。外公给她起名，个渡字，他抱着小包被里她时，看着那双乌溜溜眼睛，说，孩子你叫江渡吧，就当来渡劫，人世苦呦，苦很，这世上酸甜苦辣都吃遍就好啦，就能生平平安安，顺顺遂遂啦！
日子就这过下来，纸包不住火，他们女儿发觉真相，为此，和父母决裂，夫妻俩谁也不敢去看女儿眼，那双血红血红眼。
外公回答不她，他辈子什事都遭见，可依旧回答不。
年轻时候，脾气直，得罪人不知道，明明在厂里是技术最硬，却总被排挤。后来，生个漂亮又聪明女儿，他那出众女儿，被个连茅厕蛆都不配做畜生毁。
即使是那样，他在巨大痛苦中还想着，得做个守法公民，他要法律给他做主，法律确实主持正义，可女儿好不。
名声注定要坏，人人都议论他闺女脏。
最可怕是，女儿肚子天天大起来，因为身体原因，打不掉，她在疯狂中要结束掉自己生命。夫妻俩跪着求她，孩子你别死，你权当为爹妈留着这口气，将来，旦生，就溺死这娃娃。你别死，要死也是这个娃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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