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红唇轻启,慢悠悠,摇摇晃晃地开始唱。
他唱是《南柯记》中选段。
“则为那汉宫春那人生打当,似咱这迤逗多娇粉面郎。用尽心儿想,用尽心儿想,瞑然沉睡倚纱窗。闲打忙,小宫鸦把咱叫情悒怏。羞殢酒,懒添香。则这恨天长,来暂借佳人锦瑟旁。无承望,酒盏儿擎着仔细端详。”
青年嗓音刻意放得柔婉,模仿着女人声音,偏偏自身嗓音又沉郁醇厚,显得格外不伦不类,漂浮在烛光中,幽幽得令人悚然。
卫檀生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她瞧,同他艳丽打扮不同,他唇上笑意仍旧是带着点儿悲悯和超脱,悲悯和超脱中,又含着些冷。
他低眉,声音好像漂浮在虚空里样,低而哑,“就如同十五那天样,翠翠,你叫好等。”
——荡妇
——骗子
惜翠愣好会儿,才慢慢找到自己思绪。
她挣脱下,没有挣开。望着卫檀生模样,才缓缓地意识到,这几天卫檀生他虽然没有多提那天事,实际上他直在耿耿于怀。
他曾猜想那马奴并非唯个。
只是惜翠她留心眼,她对他不再像往样全无保留,她对他存心眼。她瞒下那个人存在。不过卫檀生不在意,他总有能找到他办法。他终于找到他,那个叫顾小秋戏子。
他给过她机会,他曾经二三再而三地给过她机会。
但偏偏,今日又让他瞧见那不经意间眼神交汇。
卫檀生看着面前女人,又想起她当初说着爱。
生不知何时已守在门内,等着她刚进门,就将她抱个满怀。
屋内点着灯,灯光微黄。
惜翠愣愣地看着怀抱着她青年,或者说“女人”。
在那漫漫沉沉灯影中。
“女人”皮肤白皙,眉形弯弯,眉色如轻烟。眼眸虽然如春水,但却不显轻薄,像尊低眉郁美菩萨像,低头看她时,发髻用支金步摇挽起,颊旁青丝又平添分慵懒。
颦笑,就像
惜翠喉口干涩,想说些什,只好问,“你怎打扮成这副模样?”
卫檀生挑着唇笑着反问,“可是不好看?”
他道,“那陈妙娘可有好看?”
“见你似乎是喜欢,便提前向娘告病回来,就是为打扮给你看。”青年蹭着她脸颊,发上金步摇流苏来回地摇晃,“不好看吗?你不喜欢?”
“不止比台上那陈妙娘好看,也会唱戏。”青年笑着道,“你听唱给你听。”
亲眼看过纪康平与黄氏之间亲昵,卫檀生收紧手指。
她临死前告白惨烈至此,为何口中说着爱,眼睛里却未见半分爱意。
心中好像荡起阵难言涩,舌根泛起阵阵苦意。
那疑似火烧身诗,此时再看来,就像个笑话。
“戏有这好看吗?”卫檀生笑道,“翠翠,你叫人在屋里好等。”
“她”穿件大红凤尾裙,青金色上襦。凤尾在地毯上铺展游走,抱着她走到榻上,这才俯身,亲吻着她耳廓,问,“翠翠,好看吗?”
惜翠彻底愣住。
她没有回答,卫檀生好像也不着急。
“你今日直在看台上那陈妙娘。”他指尖斜斜地擦过她唇瓣,“你虽然掩饰得很好,但都瞧见。”
他都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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