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天天推进,终于有日,前来向他道别。
宋玄依旧是那样张平静脸。
注视着他,忽得说句:“如果说,曾经失去得比你多多,你会不会心情好点?”
宋玄没有说话。
轻轻站起身来:
“宋先生……”谢罄竹叫住宋玄。“按理说,来南疆动机不纯,也没资格说这话。”
“但是先生,这大营里难过,不止您个。”
“方老板走,有你和季公子会为他难过,常雨病重,有他兄长为他祷告,可……这大营里头,千千万万亡魂,却是死就死,家里连个信儿收不到……”
边疆就是这个地方,新鬼烦冤旧鬼哭,若真是哀哀戚戚,只怕没个尽头。
姬云旗、花无穷,都是这样步步过来。
“常家后人,不能辈子都是个地痞。”常雨慢慢地说。
常风咬着牙,没有落泪。
他们兄弟两个,常风向来是笨嘴拙舌、稳重老实那个,常雨却是精明灵活、见风使舵。
可最后,常雨却是先走步。
“先生,走,哥哥……请您多照拂些,至少看在同出四方城份儿上……”常雨笑两声,剧烈地喘口气。“他脑子不好使,容易得罪人,但是……枪练,比好。”
宋玄沉寂足足半个月,没有出过房间,任外头雷声阵阵、烽火连天,也没有半点反应。
直到半个月后,谢罄竹急忙忙地来找他去伤病营,说是常雨撑不住。
常雨是在乌甲军被追击时受伤,被流矢穿透肩胛,却不想从此病不起。
作为乌甲军员,在医药方面是能受到优待,可终究还是抵不过不断溃烂伤口、和持续不断高热。
宋玄赶去时候,常雨已经瘦得皮包骨头,脸色蜡黄,显然只有口气吊着。
“知道,”宋玄看着仿佛血染半边天空,低声道。“跟大将军回报声罢,今夜带兵。”
谢罄竹单膝着地,应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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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为印证话,大尧军队势如破竹,对于大祭司盲目信任,成为图人致命伤。
姬云旗趁机派宋玄散布谣言,声称大祭司是遭天罚,再有天机营在前炮火声震震,图人从此蹶不振,纵有苍野呕心沥血,却也是无力回天。
宋玄隐忍着喉咙翻滚沙哑:“好。”
“您是诺千金大人物,答应,就不能反悔。”常雨嘿嘿笑起来,明明是少年人机灵,在他脸上却看不到丝毫生机。“爹还不是个酒鬼时候,最看重,就是哥……后来……就不行……”
他似乎再次陷进回忆和昏迷之中,语言也变得浑噩和支离破碎。
常风终于忍不住,将头埋进那薄被之中,肩膀下下地耸动着。
谢罄竹眼眶也红,他拽拽宋玄衣角,两人悄无声息地走出来。
常风紧紧地握着他手。
“宋先生来?”常雨抬抬眼皮,似乎已经看不清东西,声音也虚弱极。
“是。”常风声音都在颤抖。
宋玄蹲在他席边,轻声对他说:“来。”
“先生……们不后悔过来。”常雨声音很沙哑,与在四方城轻快活泼截然不同。“们常家枪,就是战场上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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