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不确定在冷水下冲多长时间,才想起抬手按停花洒。
他又在那里蜷会儿,觉得当初真该死算。然后他又觉得应该去看下白敬安,那人会想自己呆着,但也会需要照看。
他慢慢站起身来,换掉湿衣服,下楼。
天已经黑,屋子里空荡荡,他没看见白敬安,但知道他还在这栋屋子里,就像是野兽直觉。他想他大概在自己卧室里。
夏天走到厨房,打开灯,看看有没什吃。他不觉得白敬安有吃过东西,会需要点什补充体力。
夏天走进陌生卧室,把绷带丢在桌子上,直接走进浴室。
他走进那间大号豪华卫生间,呆会儿,突然冲向马桶,弯着腰呕吐起来。
他把之前在公寓吃那边东西全吐,接着只呕出黑色胆汁。直到真什也吐不出来,还是不停地干呕,站不起身来。
过好会儿,他找回点力气,走过去打开花洒。
他想该脱掉衣服,但又毫无力气,于是直接走到水流下面,发现开是冷水,这天气还挺够呛。
……”他又说,“你去……处理下伤口吧。”
夏天点点头。
白敬安动不动,没有丝毫去拿医疗箱意思,又低头盯着桌角下那片阴影。客厅采光良好,明亮光线之下,他眉眼陷入片幽暗之中,片阴冷和死气沉沉。
夏天在客厅脆弱光线中站会儿,伸出手,拿包自愈绷带,转身回房间。
他知道,有时候你就是必须个人呆着。伤口深到见不得点光,经不起最微小触碰,你不知坠向何处,你所有能干只是藏身于黑暗中,保留点点尊严。
他翻下柜子,发现右手使不上力,在发抖,才想起来伤口忘处理。他懒得再弄,继续去翻出些用得上食物,这栋房子备有切生活用品,好像真有人能在这里过上幸福生活似。
他准备煮点面,居然还找到点蔬菜,白敬安会需要柔软点食物。他希望他会愿意吃饭。他需要吃饭。
只手不太方便,不过他是个搞杀戮秀,就算单手对厨具控制力也没有问题,他把面煮熟,味道闻上去还不错。
这时他听到身后脚步声。
他有会儿没敢转头,只是盯着煮面锅,但每根神经都绷紧。他听到白敬安慢慢在料理台对面椅子上坐下。他脚不太利索,扶着桌子,小心翼翼。
他呆呆站会儿,扶住墙,在冰冷水流中慢慢坐下。水瞬间浸透头发和衣服,顺着面孔流下来,也流掉些手掌上血,红色衬着白色瓷砖,如血色裂缝般纤细而怵目,流进下水道。
他手在发抖,伤口浸水变得很疼,像有恶意毒素在蔓延,要把人整个儿吞掉。但他实在懒得管。
他想他该脱掉衣服,把水流换成热,可他动也不想动。
他抱着双膝,蜷在冰冷水流下面,肩膀收紧,像还是个孩子时那样。
他哭起来。
他走到卧室门口,又忍不住转头看白敬安。
那人仍呆呆坐着,低着头,没有任何声息,肩膀在上城阳光中轻轻耸动,失控地颤抖,半天没有抬起头来。
夏天迅速转过头,拉开门走进去。
白敬安不想任何人看到他现在样子,他也不能。
没人有权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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