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见壶浊酒和着塞北风沙、搅着南蛮风雪、载满江南情长,饮酒人若孤松岩岩独立,如月华般内敛,低沉笑声让他杯中酒荡满涟漪。
他梦见……是梦吗?
有只温暖手抚过他头,有唇温柔印在他鼻梁间……
林泓睁开眼睛,他望进片深邃海底。
“林泓。”
烛光温暖,在屋子里轻轻摇曳,光与影晃动着。
“醒来吧……不再需要打仗,不必为将军事宜奔波,你可以做任何你想做事……”林泓手指穿进他指缝,扣紧他手。
林泓凑上去,亲吻他脸颊,亲吻他嘴角,声音低低,“醒来吧,‘夜风’。”
窗外晚风吹得竹林发出“沙沙”轻响。
林泓是把脸埋进万古川颈窝睡去。
林泓用火钳摆弄着火盆里烧红木炭,让火势旺些,似乎温暖不仅能驱走寒意还能驱走寂静。
他想着等明日还是得写信给屠鸿雪,万古川还没醒,且身处险境,要是有失控情况,他个人是照应不过来。
他把火钳放到旁,目光投向躺着万古川。
距离张钎毅离开又是两日,万古川气色好许多,伤势也基本结痂——可就是不醒来。
他多怕万古川真就永远如此,再也醒不来……
数,五年后你就能喝上好酒。”
“……”鱼天亦咬牙切齿,“滚。”
*
当天夜里,程进玖也来向林泓请辞。
程进玖想到万古川还没醒来,自己却这时要走,他还有些不好意思。
低沉嗓音带着沙哑也带着笑意。
林泓瞪大双眼,心跳加快。
万古川……醒。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眼眶发热,眼前人俊容变得模糊起来,他伸手抱住万古川脖子,把脸埋进他肩头,泪
这夜他做很多梦。
他梦见连绵万里山峦,大川澎湃,水沫飞溅,声震九霄,天地间风都在震荡着。
他梦见御风而行,是万仞高山也截不断风,纵游八荒,横绝千古,镜湖之月也夜飞渡,无拘无束,自由恣意。
他梦见修竹挺立,却是片墨色,水墨蜿蜒,干净疏朗又蓄满力量,像从丹青妙手画中倾泻而出,顶天立地。
他梦见剑寒光,在月光下平递而出,凛冽如电,搅动着风,能把亘古长夜挑破。
越想越跟真似,心都揪紧,揪得他生疼。
他褪去外氅,躺到万古川身侧去,也不灭蜡烛,就借着暖光注视着他侧颜,百看不厌轮廓,皮肤依旧有些苍白,衬得眉睫和发都如墨般浓黑。
“万古川,快醒来。”林泓眨着眼睛看着他,在他耳边说着,“不到十日就是年关,到时候要是不回家爹娘得说,还想着要带你回去……”
林泓从被窝里牵过他手,拇指抹过寸寸分明骨节,拉到唇边,鼻尖蹭过他修长指节,“说什‘举目无亲’……家就是你家……”
林泓笑声,“爹娘肯定喜欢你……”
“你们做得够多,感激不尽。”林泓当然知道程进玖为何这时要走,打趣道:“追紧点也是好事。”
程进玖脸都红,“不是,就是出去闯闯。”
“好好好,”林泓笑道,“你也珍重。”
*
都走,只剩林泓和万古川二人,立躺,竹屋顿时显得格外清幽空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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