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重时,他伸出手,就还能牵起父母衣角。
有人风尘仆仆从外头回来,会把手轻轻放在他额头,个人喊声鸢鸢,另个抱怨说,别把他吵醒。
可睁开眼,似乎又不曾有人来过。
直到卫瓒立功,他瞧见卫瓒接下赏赐时瞬间。
那时卫瓒比他还要小两岁,身灿灿
那时候照霜也小,抱着剑跟在他后头,边走边哭,说:“公子,咱们偷偷跟去吧。”
他便摇头,忍着眼睛发酸,步步背对着父母走,边走边背:“知兵之将,生民之司命,国家安危之主也。”
走过水乡白石桥,走过碧绿水道,只只乌篷船过去。
楼上酒娘“郎啊奴啊”唱着小调。
回头,父母影子都没。
后来父母赴任康宁城,临行前都是他去送。
他那时也想要同去,只是年纪太小,祖父留着他不肯放。
他求好些日子,也没个结果。
是以当天怏怏不乐。
沈夫人便哄他,说:“鸢鸢在后头,咱们才能放心打胜仗”
“再说,鸢鸢还小,你别这样把人捧坏。”
沈玉堇笑说:“儿这般天赋,还不准扬眉吐气把吗?”
“连上回韬云过来都说,他学射箭骑马都极快,阵法学得也好,很有儒将风骨。”
“你是没瞧见韬云那脸色,酸掉牙都要。”
沈夫人瞪他,说:“你又有主意,鸢鸢长大未必想带兵呢。”
小城,将那册册兵书凝结心血,如烟花般绽放开。
他在那朵又朵烟火中,终于比肩那些千古名将,人们知晓他英烈,却再无机会知晓他才能,只将精魄永远地留在这座城。
康宁城是那样坚不可摧。
康宁城后,是望无垠田垄,沉甸甸稻子静默地低着头。
沈家夫妇死后,只留下如山兵书,和个在江南水乡等着父母回家小公子。
才抹着眼睛,吴语软软糯糯喊声“阿爸,姆妈”。
再后来,沈家夫妇殉国消息传回来。
他度过极其难熬段时光,又从水乡被接到京里。
很长段时间,沈鸢都觉得,他父母好像有天还能再回来似。
他已学不得剑、骑不上马、便转而开始读书,却时常病得浑浑噩噩,好像昨日与明日、生与死界限,都不那明确。
他便装作懂事样子乖乖点头。
沈夫人也心疼,她孩子,这样小就要离开父母。
便忍不住亲亲他发顶,跟他说:“等鸢鸢长大,咱们家子就再不分开。”
沈鸢又点点头。
看着父母走,连滴眼泪都没掉。
沈玉堇笑着说:“定想。”
沈鸢便跟本正经点头说:“想。”
怎能不想呢,他便是父母捧在手心儿里,这般殷殷盼望着长大。
年少时心思总是单纯。
读书学剑,也都是为让父母笑笑。
沈鸢那时还什都不知道,只晓得父母离家日子里,已没人陪他推演军棋。
他父亲下棋总输给他。
却并不恼,反而笑说:“儿杀伐决断,心思缜密,看不逊于卫家那儿郎。”
“虽是个呆郎,儿却是个名将种子,甚好,甚好。”
沈夫人虽温柔,却有几分侠骨飒爽,卷着书敲父亲记:“哪有你这般说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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