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
他时说不出话来。
热自然要穿薄衣裳,盛夏时京中公子谁没有件两件纱衣,在寝房内穿着睡觉,也算不得失礼。
——沈鸢畏热,在车里又捂天,这会儿自然要换件薄透透气、好好松快松快。
话是这样说没错。
他移开目光。
卫瓒说:“江南人还晕船?”
沈鸢沉默会儿,说:“从前不晕,身子差,什毛病就都有。”
说着,似乎不欲再提,只接过他茶喝口,慢慢起身说:“你吃过?”
卫瓒扯个谎,说:“吃过,给你端上来,等你有力气,再下去吃点。”
沈鸢坐起来,才慢腾腾说:“倒是要多谢小侯爷好心。”
只“笃笃”敲两声,便听见里头有气无力声:“进来。”
卫瓒推门而入,便见沈鸢屋里已让两个小姑娘给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床上都加床软被,防蚊帐子也挂上。
香炉点着,里头点着些醒脑安神香,嗅起来凉丝丝,带着丝舒爽。
卫瓒将粥水搁在桌上,轻声说:“坐车坐累?”
沈鸢应声,那声音都像是没好气哼唧。
家姑娘都漂亮。
是沈鸢身边儿教出来,都个赛个好看,这小病秧子惯会养女孩,连那呆愣愣怜儿在他身边儿待久,都透出几分娇憨来。
卫瓒说:“再瞧,把人姑娘看恼,可不替你们说好话。”
众人这才悻悻收回目光去。
又拿着眼睛偷瞄。
又忍不住偷偷瞄。
分明入夜已凉快些,越发口干舌燥。
忽然就知道楼底下那群浑小子,偷瞄两个侍女是什样心思。
沈鸢见他偷瞄,倒嘲笑声:“这还敢说跟好过呢,小侯爷可真有出息。”
卫瓒听沈鸢这样说,也不答是好过还是没好过,便干脆光明正大地看,抱着胸说:“你既然盛情相邀,不大胆些看也不好。”
卫瓒端饭菜来,坐在床边儿,才发觉不对。
沈鸢竟是换身纱衣在床上,算不得很薄,叠两层,是朴素飘逸白色,却能透出若有似无肤色来。
外头夜风徐徐吹起床幔,这两层竟能透出背后那点红痣来。他定睛瞧,骤然脸上涌起些热气。
半晌才说:“你……你把衣裳换啊。”
沈鸢道:“怎,小侯爷打算热死?”
想来是马车里头捂天,难受得厉害。
这会儿天热比天冷更难熬,冬日寒冷,有手炉脚炉取暖,捂着些就好。
可这天热,马车里头跟蒸笼似,往京外走路不比京中平坦,三下两下,非把这小病秧子颠晕不可。
卫瓒倒杯茶,说:“你这身子骨,当年怎走到京城。”
沈鸢道:“那时走得水路,船上也晕,后来换车,也是走走停停。”
客店是专做旅客生意,没会儿便将饭菜端上来,下头这群人爱酒好肉,要尽是些重口菜色。
卫瓒瞧瞧这群人,又瞧瞧忙得陀螺样知雪照霜,便自去后厨要碗清粥,几样清爽菜色,装在托盘里上楼。
临去前,对晋桉叮嘱句:“叫他们别生事,少吃酒,二两为限,明儿还得上马。”
晋桉向来是这里头稳重,点点头。
他便端着托盘,上去敲敲沈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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