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鸢心知此时不宜起冲突。只得按捺住,低着头用目光打量搜索这前后左右缝隙,可号舍本就狭窄,又放置他东西,连辗转挪腾都有些困难,纵有蛇蛰伏着,又怎瞧得见。
——只能盼着它快些走。
可片刻后,又听着那“嘶嘶”声响。
仿佛是更近
这是蛇声音。
旁人兴许听不出来,沈鸢却怕极这声音,在这四下寂静之时,听得尤其清楚,甚至如在耳畔般。
年少时这嘶嘶声几乎是他噩梦。
床下,被褥里,他总怕着哪儿藏着条吐着信子蛇。
——他低着头,冷汗涔涔地从额角淌下,握着笔手骨节泛白。
知雪:“呸呸呸。”
只是心里到底是不踏实。
她们在江南久居过,贡院事儿听得多。年年都有几个走背运,走水烧伤烧死,舞弊被牵连,中暑发病,都是大事。
这般三天门关,连个人也见不到,对旁人来说已是难熬,对沈鸢来说无异于龙潭虎穴。可功名偏偏要从这里头挣出来。
知雪低着眼皮,想好半晌,只喃喃说:“但愿无事吧。”
知雪见沈鸢这般说话,有些想笑。可偏偏知道,沈鸢这般说,就是真在意。
知雪便说声:“兴许是忙呢。”
沈鸢自己也晓得。他张口想要解释弥补二,却又没这心思,半晌淡淡说:“不来就不来吧,又不是欠。”
见时候差不多,便就这下车。
知雪也顾不得,撩起帘子来眼巴巴看着人进贡院,待人影都瞧不见,也不舍得放下帘子来。
半晌,叫住巡吏。
那巡吏听得,只蔑笑声:“号舍只在科考时开启,蛇虫鼠蚁蛰伏也是有可能,们难不成现在进去给你捉。”
“又不是享福来,你且忍忍。”
若按着考场律例掰扯,这蛇本就不该出现,巡吏也少说是个玩忽职守,甚至是有心为之。
可考试时间不能延误,他旦纠缠起来,今科便也不必考。
……
开考不多时,贡场便整肃,四下片寂静,间间号舍好似四四方方方盒,外头无门,只容得个人坐在里头,挨挨挤挤排满贡院。像是个个装人囚笼,上有高台瞭望监视,来回有差役勘察其中,时不时有要如厕学生,被匆匆带去又回来。
哪怕是正午时分,也不见光,只有巡吏四下勘察声响,笔墨纸张之声四起,静得压抑。
今科题目算不上难,不晓得是否与时局相关,甚至谈及边防之事,沈鸢破题本就快,这下便越发迅捷起来。垂眸思忖片刻,心里便有数。
笔落纸上,却是忽得脊背寒,依稀耳侧又次听见细微、嘶嘶声响。
照霜穿着身男装在外头驾车,见她这样,便说:“回去罢,再看也没用,待三天之后再来接人。”
知雪抱着药囊,低着头小声说:“照霜,这眼皮子总直在跳,怕公子出事。”
照霜看她眼。
知雪嘀咕说:“胡乱想,总觉着今年似乎有些犯冲。侯府大老爷没,还没闹出什甲胄案来,到现在也没个信儿,公子上个山还遇着山火,总觉着流年不利,你说这次考试会不会……”
话没说完,就让照霜捂嘴,本正经说:“快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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