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已在屋脊上枕臂躺下黑衣少年突然个重心不稳差点滚落下去。屋顶传来三两瓦片滑擦声音,不过片刻,归于寂静。
姜禹够住屋脊奋力跃而上,才又端端卧好,天边上弦月在高耸入云宫殿上方看起来似乎近在咫尺,他瞪大眼睛平缓呼吸,慢慢将手移到衣襟左侧位置。那里放块方帕,是年前烂漫黄昏里,滚滚黄沙混着糕点粉末也没遮住堂皇悸动。
耳边又是那个璨如银铃声音和笑脸:“逸芳斋桂花糕,全天下都找不出比它还好吃,给你……”
屋檐下,萧启先是愣,而后嗤笑着拿手去点萧霁阳鼻子:“你呀你呀。真是大晏最难驯匹小野驹。”
“要是霁阳不是公主,却仍有皇兄和姜禹就好。”
回宫,雨幕之下,光明殿内,跪着今天让整个皇族滑天下之大稽罪魁祸首。
老皇帝两鬓斑疏,斜倚在龙椅中对跪在殿下人指责得声色俱厉,言辞激切间毫不顾忌国公主尊严。萧霁阳始终伏地叩首,深埋着头,配合着老皇帝愈发激昂语调瑟瑟发抖,副痛心疾首忏悔模样。
站在长舒位置,恰好能看见她趁着自家父皇骂累以后饮茶间隙偏头,朝不远处直静侍在侧人调皮地眨眨眼,笑得顽劣不堪。
峨冠博带皇子低眼瞥见妹妹冲他抛来这副神情,无奈又颇为溺爱地笑笑。待老皇帝从茶盏之中抬头,二人又恢复派静肃。
夜色渐浓,殿上人最后骂无可骂,威慑性地呵斥两句,便打着呵欠叫二人退出。直退到光明殿外,萧霁阳改方才战战兢兢作态,嬉笑着攀上身侧人手臂,热络道:“启哥!”
“又在说胡话。”萧启道,“好。皇兄看着你。进去吧。”
目送人进房门,房内灯火在侍女奔忙阵过后熄灭,直至再无声音传来,萧启眼中逐渐覆上层冷意,不久前暖意温情在这张脸上消散得无影无踪,语调如刀刃般锋利可畏:“蒋郁。”
瓦片铿锵,衣摆哗动,屋脊上少年应声跃至萧启身后,跪道:“二殿下。”
承癸三十七年,太子萧景发动宫变,忠义侯蒋云济伙同谋逆,带五万常霆军从西南边陲路杀至京都,二皇子萧启临危受命,向沸城求援后带援军赶到,将常霆军围剿于燕门关外,宫变自熄,太子自尽,蒋云济伏诛。然而自此之后,大晏上下元气大伤,军心不稳,朝局动荡,承癸帝也因此蹶不振,迟迟不立东宫。有人趁势搅动风云,与外邦暗通款曲。
萧启,萧霁阳母同胞皇兄,大晏国下任国主,大晏日后史册上最传奇跌宕少年天子。
“还有脸叫启哥?”芝兰玉树二皇子指着萧霁阳鼻尖笑骂道,“自己今日闯多大祸知不知道?皇家颜面都给你败光。”
萧霁阳吐吐舌头:“堂堂皇家,威严若是靠个公主及笄礼而朝立夕摧,那这颜面不要也罢。”
萧启闻言却霎时敛笑容,低喝道:“霁阳,慎言。”
“好好。”萧霁阳无所谓地笑笑,“知道皇兄不喜欢妄议时况。”说罢又缠着萧启说起这些时日趣事逸闻,路被护送回寝殿。临门前又转过身双眼熠熠地对萧启道:“只要有皇兄和姜禹在,霁阳闯天大祸都不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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