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空遥挑起眉梢:“你们家?”
“……”谢九楼自知失言,忙把视线从提灯身上挪开,对着楚空遥咳声,强撑底气道,“……怎?不是家,是你家?”
楚空遥脸上笑意愈发深沉诡异,只靠过去,拿扇子指着他道:“谢——九——楼——”
谢九楼抬手将他扇子打到边:“做什?!”
楚空遥又把扇子指回去,言不发,定定盯着他笑。
也常有南迁时受伤,楚空遥年年能捡到几只,无不是给它们疗伤,再放生出去。
“今年去那早?”谢九楼凭栏站在檐下,檐外秋风掠过,刮起院落英。
提灯站在角落棵桂花树下,身上披着阿嬷缝灰鼠毛罗面披风,正仰头往枝干缝隙里看,肩头挂满簌簌抖落花叶。
“不早,老头子飞书来三封,大哥已到。”楚空遥顺着谢九楼目光望去,二人视线接凝在桂花树下那个人影上,“那就是替嫁来‘三姑娘’?”
“他叫提灯。”
拉着辔绳,侧首垂目问:“要坐车,还是马?”
提灯偏脑袋,对着谢九楼留在身前空位,缓缓弯起唇角。
主城道上繁华,谢九楼带着提灯,绕城而行,身侧朔风凛凛,他在提灯耳后道:“带你去个地方。”
提灯只眼不眨观望两侧呼啸而过风景,半个字也没听着。
笼子里和马背上所见,是两个人间。
谢九楼被这眼神看得头皮发麻,错开目光,拳锤到楚空遥肩上。
楚空遥捂着肩,顺势往后退,谢九楼正要骂他装哪门子柔弱,就听他道:“‘宁当有志沉沙人,不作无为凌云客’——你是世间第流,可瞧你家这位小蝣人,离开智还远得很。”
这诗是谢九楼十三岁时所作。那年他即将跟随谢父上战场,先帝送行,问他怕不怕,他提笔蘸墨,在百官前写下这句话。
先帝便道:“九儿甚慧,堪许世间第流。”
“你当心,谢九楼。”楚空遥揣起手,看热闹不嫌事大,“能人遇愣头,日后苦头可有吃。”
谢九楼目光融融,说着便往那边唤道:“提灯!”
提灯问声转头,团绒毛领下张不过巴掌大脸,长眉亮目,满头桂花。见谢九楼朝他招手,撒腿便跑过来。
谢九楼替他拈掉头顶花瓣,凑到他耳边低低说句什,再透过窗子往屋里指,提灯两眼亮,瞅准屋里几碟子上好方糕,打开门帘钻进去。
“蝣人?”楚空遥笑吟吟睨着提灯,“他倒很听你话。”
谢九楼眼角都溢着笑:“们家提灯,向很听话。”
马蹄踏入处雕梁画栋宅子,里头假山活水,飞檐翘角,富丽堂皇堪比谢府。谢九楼自后门进,拉着马入院,才把提灯扶下来。
专在马厩喂马三个小厮见人,便上前领着谢九楼到前院。
如今已是十月下旬,楚空遥这几日打点整齐,就要去枯天谷。
他师父白断雨在那穷山恶水处盖座园子,每逢冬季,便有群白鹤南迁,行至那园子,都会落脚歇息。
楚空遥为此还特意辟个小院,凿出个池塘,里头养些小鱼,落脚候鸟们会去池子边上捉些来补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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