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灯直直仰视着他,等谢九楼和他解释。
谢九楼以往教他东西是这法子:先抛结论,再做解
原来先前那话,提灯理解,是他们要起,从卧房搬来这里睡。
可谢九楼不是这意思。
他与提灯无声对视良久,最终叹口气,败下阵来,默默关上门。
谢九楼慢慢坐到提灯身边,却不躺下:“提灯……”
他颇为难以启齿。
他细细浏览着每个用中土语音译出来蝣语,忽扫到词,心念动,默默记下来。
正要拿起下卷,便听屋外传来敲门声。
是提灯特有,慢吞吞敲门声。
当初这规矩,谢九楼也是教他许久才教会。提灯不理解进门前为何非要弄出几下声响,以往驯兽师开笼子也没特意敲几下才开。反正敲不敲都要进,在提灯看来,这行为无异于脱裤子放屁。是以学时候总学得不情不愿,每每敲门时,也敲得不情不愿。
谢九楼起身开门,只见提灯穿着睡服,怀里抱着阿嬷给谢九楼幼时缝祈福娃娃。
他随提灯进院子,便缓缓停下脚步,把手里头大包小包塞给提灯,指指右边偏房,言辞含糊道:“睡这儿。”
说完却背着手不动。
提灯看看那屋子,只“哦”声,就要自个儿接着往卧房去。
谢九楼瞧这人没点犹豫,时欲言又止,没等提灯走几步,他又提高音量道:“以后都睡这儿!”
提灯脚步顿,回头对着他,略微拖长语调“哦”声,又接着走。
掌热——
提灯竟反手握住他。
谢九楼心跳骤停,蓦地看向提灯,只见提灯停在原地,略在他前头半步远距离,正回头两眼亮亮地望着他。
见他愣住,又扯扯他手。
谢九楼回神,视线顺着提灯示意方向找去,原来是处糖炒栗子。
该怎说?
——两个男人不能起睡?好像是可以。
可显然他和提灯这样是不太可以。
日子长对他不好。
谢九楼斟酌道:“两个人,不能老是起睡……”
谢九楼皱眉:“大半夜来这儿——”
话没说完,提灯弯腰,从他胳膊下方钻进来,径直爬上床,掀开被子规规矩矩躺下,再把被子拉好,转头看着他,等他上去。
套动作,行云流水。
谢九楼:……
提灯看他还抓住门框不动,歪歪脑袋。
谢九楼气不打处来,眼见提灯就快拐过回廊,才扬声道:“别吃撑!早些吃完洗漱睡觉!”
话音未落,提灯已消失在走廊尽头。
谢九楼定定立会儿,忽然踹脚腿边花坛:“个小没良心。”
是夜,谢九楼坐在偏房桌前,手执册蝣语卷轴。
上头文字已追溯到两百年前,蝣族将被诅咒时,方部落尚有记载语言残片。
他顿时失语,平复呼吸,干咳声道:“想吃?”
提灯点点头。他不会中土话,要借谢九楼之口与别人交流。
二人逛到黄昏,沿路买许多府里不常见零嘴,谢九楼笑道:“路上有多少铺子,你就长几张嘴。买那多,隔夜,便不能吃。”
边说边给提灯才到手山楂糕掏钱。
日落时分,他们到谢府,谢九楼那处园子,第进院落,正厅左右是两间耳房,耳房对下去,又是两间偏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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