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空遥仰头靠着树干,闭上眼,极不愿回忆似,声音已在微微发颤:“只记得,神魂归体那刻,剑已在手上,剑锋划破大哥脖子。那剑很深很重,快把他头给割下来。听见他想叫弟弟,可他来不及。想救他,想抱紧他,但心魔还没离去,把剑扔给侍从,直到他死前盯着最后眼,还站在阶上,恨恨地凝视他,用锦帕拼命擦干净他留在手上血。”
他在此刻突然想起,太子贤死在他脚下那刹那,殿外盘旋着声无比凄怆鹤鸣,哀哀切切,经久不息。
“阿九……”谢九楼听见楚空遥喉间传来吞咽声音,“曾以为世上切都不比十岁那年巷尾那个冬天来得可恨,到头来,最恨是自己。”
谢九楼低头不语。
当年他身在狱中,对这件事只有耳闻,还是天子特地派人过来传话。
渝国已是内忧外患,拨不出兵力不说,他也不愿为自己私情把太子贤牵扯进去。
南理洲皇宫大殿上,他软硬兼施好话说尽,对方仍旧态度暧昧,只字不提援谢之事,只想看他出尽洋相。
胶着间只听侍臣来报,渝国太子贤入殿来访。
楚空遥闻声瞧去,第眼却落在太子贤手中佩剑上。
——楚氏剑。
全难以分辨地步。
几日下来,白鹤更明白,他们有区别身份打扮,关键就在它缠脚那巾子上。
想是救它那位把巾子给它,所以手腕上没有;另位则进出都不曾解下那条白巾。
由此它更认定,救它,必定是手上未缠缎巾太子贤。
白鹤在园中休养月余,楚空遥始终不得亲近。偶有醉酒时跟太子贤谈论起,也只打趣自己:“都说松与鹤最长久,却难能。非松木,遇真鹤,不过生来便是讨嫌命。”
传话人也讲不清楚,只叫他模糊听个首尾,知道楚空遥在楚氏剑控制下杀太子贤罢。
鹤顶红这段渊源,却是谁也没想到。
他有时和十岁楚空遥很相似,爱恨都无比直白热烈,谢九楼觉得,这或许是楚空
“大哥说,是他请巫祝作法,将楚氏剑引到自己身边,求剑魂认他为主。”楚空遥苦笑着摇头,“终究是所有人都低估剑中亡灵对楚氏族恨意。与他母同胞,血脉相连,谁说楚氏剑诅咒,只能下在个人身上?”
当时太子贤已被剑灵控制神魂,半是清醒半是糊涂,他去到南理洲皇宫兴许是天意,也兴许是剑灵指使。
“总之那些亡魂是想看出自相残杀好戏。”楚空遥道,“楚氏多少年才出对双生兄弟?既然要破诅咒就要剑主自戕,它们乐得看和大哥谁先把剑插入对方心脏。”
他至今也不记得自己失控是从何开始,大概是见到楚氏剑那瞬间,楚空遥便没意识。
“心魔比大哥重得太多,这正是剑灵想要。”
寒岁渐远,白鹤离去,这事他便抛之脑后。
直到谢九楼出事那年。
祈国天子命谢九楼寻伥鬼墓,再三威逼,只逼得谢九楼交出地图,却始终得不到谢家驱伥之术。
天子莽然命人按图寻墓,伥鬼并未苏醒,却叫楚氏剑挣脱封印。
彼时谢九楼已被下狱,楚空遥游说各国求兵支援,却不肯向太子贤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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