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半夜醒来那会儿正拿着沓薄薄图纸给他扇凉,面守着他吊瓶盯着时间换药。
李迟舒目光在脸上每寸游走,像知道没有多少以后,所以总看不够。接着他叹口气:“怎总是麻烦你啊。”
“知道麻烦就好,”瞪他,“老实输液快点好起来,好看怎收拾你。”
李迟舒垂眼笑笑,视线飘到给他扇凉那沓图纸。
“小时候,妈妈也这哄过。”他突然开口,声音又轻又沙哑,好像这个词对他而言已
担心他是不是生病,用手背贴上他额头,温度却很正常。
接着他眼珠动动,半梦半醒地睁开眼和对视。
冲他歪歪头:“小宝,起床。”
小宝。也是看见他缩在被子里这瞬间才想起,李迟舒还有个名字,叫小宝。
他在去世前夏秋交接九月生过场很严重流感,就像现在季节,穿多嫌热,穿少怕冷。
周天大早,到二十五班扑个空。
李迟舒竟然不在。按照他平时七点起床都算睡懒觉标准,这会儿九点还没见到人实在是稀奇。
电话也没人接,照着他曾经跟提过次高中宿舍号跑去男生寝室,上三楼,找到李迟舒住房间,门虚掩着,叩两下,没有应答。
男生这边是八人寝,李迟舒说过他睡在进门第张下铺,他跟谈论起自己住校生活时总开玩笑说:“他们总喜欢进门就往床上坐,老是要经常洗被子。”
就告诉他:“你可以让他们起来。”
李迟舒连续几天断断续续发烧,不肯去医院,不肯让找家庭医生,他那时已经在逃避切与外人接触,只自己有顿没顿地吃药,整日整夜躲在黑暗里昏昏沉沉地睡觉。
火急火燎从出差地方赶回家,家里热得像个蒸笼,李迟舒还把自己裹得像个粽子。把被子拉开,摸到他滚烫身体全是冷汗。
李迟舒不愿意开空调,他说空调让他鼻子和咽喉难受,可家里几个立式风扇档数都不合适,拿远没用,拿近又嫌风大吹着他。
找医院朋友配几瓶输液药,硬着头皮提枪上阵,临时学习怎扎针,在胳膊上密密麻麻扎排孔,试得差不多,才拿着药回去自己给李迟舒打吊针。
三瓶小下去,李迟舒才算退烧。
李迟舒这时候又替他们辩解:“但他们坐在床上聊天也挺有意思。”
他似乎永远都能原谅和包容这个世界对他冒犯,遇到坏事总有办法让自己往好方面想,可开解自己法子再多也有大脑枯竭时候,偏偏李迟舒生没遇见过几件好事,开解着开解着,就把自己逼进死胡同,再也想不出这辈子该怎办才能好过。
小心推门进去,眼看见进门左手边桌上那个洗得锃亮饭盒和旁边保温袋,连同练习册放在起,李迟舒床下双拖鞋双板鞋和双帆布鞋摆放得很整齐,床头挂着半干校服,被单白得褪花色。床上鼓起团人包,他正窝在里面睡觉。
宿舍里没有其他人,蹲在他床前,闻见他身上那股熟悉淡淡皂香,他床单衣服都是这样简单干净味道。
李迟舒睡得很沉,被子拉得高高,盖住耳朵,脸也没露出来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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