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好个唯。
沈雁清负手而立,“若不救呢?”
他缓步前来,冷淡地俯瞰面挂泪珠纪榛,寒声说:“为何要应承你?”
个个冰凌似字往纪榛血肉里钉。
“四年前你仗着纪家权势逼成婚,拒之不成,你兄长本本奏折往上参,屡次令陷入险地,那时你可想过难处?”
纪榛心中害怕,可念及还在狱中受苦兄长,又鼓起勇气道:“知晓你想要什”
沈雁清回身沉沉地望着他,示意他往下道。
纪榛十指慢慢攥紧,双唇颤动,将在嘴边滚无数次才勉强得以说出口话挤出来,“只要你肯救兄长,愿与你和离。”
此言出,盘旋在眼里泪再也忍不住倾涌而出。
纪榛从未想过有朝日竟是由他主动和离。他做过许多次噩梦,梦中皆是沈雁清抛下他冷漠背影,可现在却是他恳求对方丢掉自己。
窗几烛火灯芯将燃到底,啪声,火苗窜高扑朔着灭,须臾化作袅绕黑雾散开。
纪榛话音方落,屋内静得仅闻刻意压抑过低低抽泣声。门外两个奴仆识相地退下,走到青石板路踩到干枯落叶,清脆声音在夜中竟有如雷贯耳之感。
纪榛仍跪在暖和地面仰脸望着沈雁清。
来时路上他冥思苦想才想通这其中要害。沈雁清是三殿下幕僚,太子败,三殿下定是储君人选,如此,他唯有求沈雁清救他兄长——只要沈雁清肯应许,他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纪榛屈膝挪步,颤着握住沈雁清锦袍,唯恐惹怒对方,不敢用力,只是虚虚攥着,又唤声,“沈大人”
沈雁清轻笑,有几分讥讽,“如今纪决遭难,你倒体谅起他苦。纪榛,扪心自问,你今日跪在面前求救纪决,难道就没有半分羞愧吗?”
纪榛似被无形巴掌打懵,只怔愣地微微张唇。
沈雁清伸手擒住他下颌,强迫他抬起毫无血色脸,用目光细细描摹着,低缓道:“是你阴魂不散、死缠烂打在先,执意成婚是你,你有什资格跟提和离?”
纪榛抖抖索索,许久,哑声地、带有几分怨怼地说:“可你也骗啊”
沈雁清五指收拢
飘曳烛影在沈雁清五官上窜动,他便如此看似冷静地、漠然地听着纪榛提出解救纪决后“报答”。少顷,蹙起眉心逐渐抚平,仿若极有兴致,且谛思起此事可行性来。
纪榛见对方神闲气静,既喜救出兄长有望,又痛心沈雁清当真是等这日等太久。
他心痛如绞,抽噎着,“狱中寒苦,不宜久待。明日就差人写和离书,有劳沈大人早日营救兄长”
沈雁清冷冷打断他,“他并非你胞兄。”
纪榛牙关打颤,郑重道:“就算二人真非血亲骨肉,他亦是在这世间唯亲人。”
沈雁清眉心凝结霜雪,“你唤什?”
纪榛背脊寒,思索着换更尊敬、也更疏离称谓,“沈,沈学士?”
岂知沈雁清竟抬掌啪下拍掉他攥在衣袍上手,他手背顿时烧起阵焦灼痛感,这痛似火般直烧到他心里去。
他怯怯地捂住手,抿唇不敢言语。
沈雁清静看他几瞬,抬步走到窗边,拿起火折子,两次,才将灯芯重新点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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