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榛缩着肩膀,呼吸放缓,睁着眼睛望向前方,动也不敢动。
蒋蕴玉颓败地闭眼,虚虚地拥住他,涩然道:“你心里还有沈雁清。”
纪榛垂眸咬唇。他恋慕沈雁清整整四载,纵是决心要离开,也难以在朝暮间收回沉积多年爱意。更何况,他着实被蒋蕴玉举动吓跳,明明在斗嘴,怎突然要亲他呢?
他又想起沈雁清,沈雁清从不肯与他拥吻。
纪榛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对个人没有风情月意时会下意识躲开
蒋蕴玉胡乱用手给他擦眼泪,揶揄道:“这点小伤就哭成这样,软骨头。”
“你才软骨头。”
“受伤可不像你会哭鼻子。”
纪榛瞪眼,“你再说!”
蒋蕴玉逗他,“就说,你拿怎着,软骨头哭鼻子”
蒋蕴玉沉吟片刻,去卷纪榛袖子,手臂上也有些撞出来青淤,想必衣衫下撞痕只会多不会少。
这些磕碰倒是其次,纪榛腿上伤才最紧要处理。
蒋蕴玉把火折子给纪榛,嘱咐道:“去外头寻些水,你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要去。”
纪榛望着伸手不见五指茅草屋,强压恐惧点下脑袋。
片刻,蒋蕴玉去而复返,还不知从哪儿偷别人家晾在屋外干净布帛。
茅草屋,蒋蕴玉点燃火折子,询问纪榛何处磕碰着。
纪榛半蜷着腿,低声说:“骑马时候似是磨破。”
“看看伤口。”
纪榛实在疼得厉害,眼下这种情景也由不得他扭扭捏捏,想想掀开长袍。
只见他大腿根处原先雪白长袴已有淡色血迹。
“无妨。”蒋蕴玉抬眼,“待到漠北,你见识广袤沙洲,品赏过炽热红日,你兴许便会发现,京城天比井底还小,小到你看
纪榛觉得丢脸,羞恼地拿掌心捂住蒋蕴玉嘴,蒋蕴玉瞬间安静下来。
两人离得近对视着,纪榛挂泪鼓腮,得意道:“堵着你,看你还怎笑话。”
蒋蕴玉只静静看着纪榛,眸光渐深。
纪榛不明所以,弱弱道:“怎?”
蒋蕴玉慢慢地扯下纪榛手,情不自禁地凑上去。可就在四片唇瓣将要沾在块儿时,纪榛蓦地偏过脸,于是蒋蕴玉只亲在他面颊。
纪榛皮肉已经和长袴黏在块儿,脱不下来,蒋蕴玉拿匕首点点割开血布。
纪榛原还很是难为情,可很快就痛得无法顾及其它,打着抖低低哭着。
蒋蕴玉在沙场上闻过血腥,若是旁人这点小伤就痛哭流涕,他定要打从心里嘲讽,可当对象转换为纪榛又合情合理——好似纪榛本就该被捧在手心里,半点儿苦都吃不得。
他快速地用水流冲过伤口,又撒些随身携带金疮药,再拿布帛扎紧,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点儿旖旎心思。
纪榛眼泪糊脸,呜咽不止。
蒋蕴玉眉头拧,下意识厉声道:“你伤成这样,怎不早说?”
纪榛委屈地缩下脖子,“不想耽搁行程”
他颈部也有离开沈府时被削尖树枝磨破伤,东躲西藏日,满身尘灰,哪有从前半点金贵小公子模样,可怜得像是只在泥泞土地里打过滚脏兮兮小羊羔。
蒋蕴玉深吸口气,“还伤着哪儿?”
纪榛晃晃脑袋,他觉着哪儿都酸,哪儿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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