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宽厚人,却不得天命垂怜,竟终其生要困在这高墙里。
宫门开出条缝,不见人,只有稚嫩童声响起,“这位哥哥,爹爹让告诉你,他已经不是什殿下,只是尘世俗人,望你不必挂怀。”他顿,仿若能见着他摇头晃脑背诗模样,“昨日已去不可追,今日既来且珍行。”
纪榛又重重叩首,终是涌出热泪。
他抹眼,扶着地站起来,哽咽道:“纪榛谨记于心。”
恍惚间,他仿佛又见到在福禄楼里笑着打趣他太子,“本宫记得小时候他可敢在府中爬山游水,比那山间小马驹还要活泼
“只在殿外,不进去。”纪榛恳求道,“灵越,你帮这回吧。”
灵越到底耳根子软,几经犹豫到底应承。
二人悄然出殿门,绕过长廊往远处去,因着有灵越在,路倒很是顺利。
热闹声渐远,所行之路也渐渐安静偏僻。
两刻钟后,灵越纤手指,“那就是承乾殿,纪榛,在此处候着你,你答应,刻钟就得同回去。”
万般种种,皆逃不开因果循环。
—
舞乐起,歌吟响,天子与文武百官共乐,满殿笑语欢声。
有*员提议文臣赋诗,得陛下首肯。沈雁清自无法推脱,与几位同僚到殿中作诗。
纪榛静坐片刻,见着不远处灵越公主。
驳?”
纪榛吞咽动作顿,原来沈雁清都看见。
他就着热茶把黏糊糊绿豆糕吃进去,抬眸看着沈雁清,总是清亮眼瞳蒙层灰般,轻声地说:“不想再出风头。”
往事如风刮来。
紫云楼那夜,纪榛自信果敢地与看低女子张镇辩驳后,回府马车上,沈雁清斥他,“今夜出够风头?”
纪榛重重颔首,走过小石桥,来到厚重朱门前。
门口有两个侍卫,见他喝道:“来者何人?”
纪榛望眼高得翻不过去红墙,扬声说:“殿下,故人之弟特来拜谢殿下恩情。”
说着,他掀袍双膝跪地,朝着殿门郑重叩首。
年幼时,他曾在府中与废太子有过几次会面。废太子温厚,有回他在府里池子捞鱼,无意溅废太子身水,太子也不同他问罪,反倒和兄长夸他是小小捕鱼翁。
他趁着众人在赏诗之际悄悄起身,来到灵越面前,小声说:“灵越,有事相求。”
灵越虽是三殿下胞妹,性情却很是柔和,与他也有几分交情。左右瞧瞧,将纪榛拉到旁,“你且说来。”
纪榛定定道:“你可否带去承乾殿?”
他听闻老太师回京后兄长判决才定下,又听闻废太子在殿中跪日夜,想必兄长幸留得命也定有废太子相助。
灵越胆子小,为难道:“承乾殿有重兵把守,你到也进不去。”
时过境迁,率直坦荡纪榛竟也学会屏气吞声。
从前那个金尊玉贵不谙世事纪家小公子,终究还是在岁月磋磨里变得懂事、知趣、隐忍。他还是纪榛,又不似纪榛。
沈雁清并未饮酒,却感灼意从心肺烧到喉管,烧干他满腹言辞。
他头回在面对纪榛时默口无言,乃至不敢看那双灰蒙蒙眼睛,怕在里头窥见造成今日局面始作俑者。
当年纪榛利用权势与他成婚,如今他联合皇权将纪榛摧毁得七零八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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