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沈雁清在强忍心肺灼烧痛感时硬生生掰断。
他也注意到纪榛视线,缓慢地将指尖藏起来。
沈雁清没忘记纪榛是因何对他动情,有那瞬,甚至想把污秽不堪自己也藏起来。可囚车四面通风,他哪儿都无处躲,只能任由纪榛打量着他。
他又忽而不是很想纪榛来探望他,遥遥看着也可意足。
纪榛垂眸掩去悲痛。囚车里放着个缺角瓷碗,里头只有半碗浊水,他几度哽咽,才慢慢地将带来水探进车内,说:“喝吧。”
纪榛惶惶然地迈开步子,来到沈雁清囚车前。
两个将士见是他,奇道:“小秦先生怎过来?”
囚车内沈雁清闻言终于有所动作,半抬起眼看着多日不见纪榛。
半月内,沈雁清大部分时候都困在这站都无法站立囚车里,风吹雨打,日晒雨淋。就算离这矮车,他身上层层叠叠枷锁也牵制着他举动,如此催折下,早不复素日神清骨秀,唯双冷冷清清眼睛还能窥见他从前些许风韵。
纪榛朝守卫挤出个笑容,“能单独和他说说话吗?”
下吗?”吉安边叹气边收拾干粮,“这才半月,不知要打到什时候。”
纪榛折好衣物,望着桌上水壶,道:“吉安,你去讨些水。”
吉安诶应声,麻溜地拎着水壶走出营帐。
纪榛静坐片刻,起身将剩余碗水端出去。
此时已近黄昏,天际彩霞烂漫,整个军营都被笼罩在金光里,蒋蕴玉和纪决正在军帐里商讨明日进攻战略。纪榛走过去时候,帐前几个守卫高大士兵目不斜视,如门神般威严不可犯。
沈雁清干裂唇抵在碗边,眼睛却动也不动地盯着纪榛。太久不曾饮过清水,他喝得有些快,凉水抚过热燥喉
守卫犹豫片刻,到底记着纪榛在蒋蕴玉那里优待,还是应承,走出十几步外。
这是出征后纪榛第次来看望沈雁清,此前他都只是远远瞧着,不敢多瞧,只是匆匆掠过。如今这般近距离地见着沈雁清,才发觉对方处境远比他想象中要糟糕百倍。
沈雁清爱洁,在沈府时候大冬日亦是日日沐浴,从不染纤尘现于人前。他发养得好,墨黑长顺,皮相亦细腻净白,以前纪榛躺在他怀里喜欢揪着他发尾玩,也爱用指尖偷偷摸睡梦里他脸侧。沈雁清有时候逮住会低声斥责纪榛不安分,但细想起来也不曾真阻拦过。
便是这样风雅人物,如今却衣衫褴褛,披头散发,脸挂泥污,唇干手裂。
沈雁清手生得极为漂亮,掌心宽大,十指修长,骨节分明,指腹有握笔拿剑磨出来茧子。可纪榛却见着这双莹白手布满干纹,甚至有两个指甲盖翻起,隐隐约约能见着鲜红血肉。
他再往前走段,脚步慢下来。
不远处沈雁清背对着他坐在囚车里,木车太矮,压弯他总是挺直背脊。
两侧守着两个将士,二人正在谈笑着什,忽而踹下囚车又哈哈大笑起来。
囚车剧烈摇晃,沈雁清却纹丝不动。
纪榛端着水碗手颤,洒出些水去。眼前场景不知瞧过多少回,上次他就见沈雁清囚车内水碗被踹翻,整日都无水可饮用。而在他看不见时候,沈雁清又受多少轻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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