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景屿头晕目眩,在失去意识前听见如冰冷如火热句,“陈景屿,朕不会让你死,朕要留着你这条命,让你把欠朕、欺朕、瞒朕,还清。”
冷与热之间,陈景屿只见紫袍身影越来越远,他想伸手去抓,却连动动手指力气都没有。
李知元……李知元……
他该就这死,兵器阴冷堪堪刮过薄薄皮肤表层,手腕传来阵剧痛,匕首抓不住被弹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
脖间后知后觉沁出道血痕,把他白皙肤色染红。
就差点,他便能脱离苦海。
陈景屿浑身失力瘫坐在地上,他茫茫然抬头去看,只见原先阴暗地牢多出两只火把,将四周照亮如白昼,从光影处,渐渐显出个颀长轮廓——紫袍玉冠,似九天仙人纡尊降贵来到人世间苦难处。
“蔡卓,你好大胆子,竟敢擅自处理朝廷重犯。”
陈景屿无心再去辨认,他五指越拢越紧,往日如同画卷般在脑海中浮现。
“叫李知元,是南朝七皇子,你应该认识。”
“如果不认识,你现在好好看看,牢牢地记住,以后见可要和打招呼。”
“陈景屿,你别走那快,等等。”
“是说,是说,喜欢你,你呢,对难道没有半分动情?”
李知元能给他个痛快。
蔡卓半晌不出声,眼里没有助李知元登基快意,只有丝丝缕缕厌恶直刺陈景屿,既而慢慢从袖口掏出把匕首,丢在陈景屿脚下,生硬道,“是来,还是你自行断?”
陈景屿望着脚下冷兵器,泛着凌厉光,不知吃过多少人血,如今他也要成为被这匕首夺取性命亡魂之。
只是这种死法,他有些感激李知元。
本以为不是凌迟,也得是五马分尸,李知元还是慈悲,让他体面地走。
不过月不见,陈景屿便捕捉到这道声音不同,只是轻飘飘句,便有如神威降临,让狭小牢狱再呼吸不得。
陈景屿更没有勇气抬头看,他四肢开始发抖,腿麻得连跪拜之礼都做不得,闭闭眼,眼尾湿润得仿佛马上能落下泪来。
双黑面纹金靴来到他面前。
陈景屿终于颤颤巍巍地仰起脖子,他看清这张他魂牵梦萦脸,他看见南朝尊贵新皇,分明还是相同容颜,却唯独看不出昔日会腻在他怀里开怀大笑李知元半点影子。
变,切都变,是他亲手造就如今局面。
“想娶你。”
……
李知元声音在耳边萦绕不去,最终汇聚成如雷贯耳四个字。
“你背叛。”
刀起,陈景屿毫不犹豫地朝颈脖刺去。
虽是夏日,但牢狱阴森,陈景屿在牢狱里待久,身体被染上湿气,动下骨头都疼,他想弯腰去捡那把匕首,脚软,直直栽到地上,磕得膝盖剧痛。
陈景屿伸出脏污五指,紧紧攥住刀把,他又抬头看蔡卓,费力挤出个笑,“蔡将军,还有个不情之请。”
蔡卓冷脸看着他,未吭声。
“劳烦您带句话给他,就说,”陈景屿其实有许多话想跟他说,但话到嘴边,却像刺般卡住吐不出来,最终只成句,“就说臣恭祝陛下坐拥江山,谢过陛下赐臣死。”
蔡卓表情有瞬间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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