训导室空调没开,周秃子裹着羽绒服进来,锁上门,屁股在凳子上坐下,打量秦穆几眼,歪嘴笑:“把衣服裤子都脱。”
秦穆楞楞。平时大黄牙只是让他脱掉上衣,从没让他脱过裤子。
就这会儿,周秃子已经扬起戒尺在他肩膀上猛抽下,疼得他痛叫出声。
“快点儿!”周秃子
“消极对抗”言辞是违规,旦被举报要去做“三温暖”(秦穆刚来时受过三组电击别称),而告密者可以加三分。
秦穆告诫地看青春痘眼,装作什都没听见走开。“入学”以来他从未主动告发过别人,这是他默守道底线。虽然他害怕电击,但他更怕自己在这样独裁政策和长期洗脑之下变成与周围“同学”们样疯狗,为加分或逃避惩罚而背弃善良疯狂撕咬。
矫正改造仍在继续,期间郑艳来看过他次。秦穆在“老师”安排下“主动自愿”地跪着给郑艳洗脚,面洗面说着每日背得滚瓜烂熟那些话——自己青春期叛逆非要标新立异,搞得心理上出毛病,忤逆父母不听话不孝顺犯大罪,今后定要在老师同学帮助下好好改造……说到感谢父母养育之恩时候,他重重地磕头、流泪。
他觉得自己分裂出个完全不属于自己人格。这个人格像个演技精湛演员,表情、动作、说辞都按照设计好剧本精确地演绎着。而另个人格却是苍白而冷漠,心怀满溢憎恨和厌恶,麻木地旁观。他看见郑艳脸上久违惊喜和满足,和从前拿到他成绩单时模样。她是那高兴,眼含泪花地搂着他说:“儿子又回来!太好,儿子又回来……”
她儿子是谁呢?秦穆在那个熟悉又陌生怀抱里模模糊糊地想,如果她所喜欢和需要是个假,那真存在究竟有什意义?
这个被汹涌而来孤单、无助、恐惧、痛苦和绝望几度吞没,却还死死抓着块浮木不肯沉没真,到底在为什苦苦挣扎?
无论他出去或不出去,外面都已经没有等他人。
秦穆从未有刻如此刻般无助,然而他却笑着用力地回抱郑艳,像极悬崖勒马重逢母爱浪子。
夜晚秦穆蜷缩在被子里,用手捂着嘴无声地哭场,哭完之后他还是努力说服自己坚强起来。他默背着学过古诗词寻找慰藉——“咬定青山不放松”、“烈火焚烧若等闲”、“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村”、“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他想要从那些早已逝去古人身上得到些勇气。这些诗句仿佛成他与外面世界、与他真正老师和同学们之间微弱联系,像是夜里闪烁萤火散发着渺末光明,让他不至于困死黑暗里。直至此刻他仍竭尽全力地保持着最后本真,努力坚持自己对于对与错、善与恶、好与坏判断,以此来抗拒日复日洗脑和同化。然而那只握着命运之笔手却不肯停下,缓缓地写下让人不忍卒读段落。
秦穆来学校两个月后天,大黄牙出门去接新学员,秦穆矫正老师换成个四十多岁“周老师”。周老师满脸横肉,头顶秃大块,平日里对待学员十分凶狠,动辄打骂体罚,秦穆很怕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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