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入宫时,宫中已经半点血腥气都没有,宫人面上看起来俱喜气洋洋,似乎都在为新帝将要登基庆贺。
李成绮见到他时神情平静地点点头,只赞他做好,是国之重臣,除此之外别无二话。
再见却是半夜,李成绮急诏他入宫。
谢明月心中猜到几分,他到时,长乐宫正殿中无伺候宫人,引路人甚至不敢踏入庭院。
但即便有心理准备,他见到跪在床铺中无声咬牙落泪李成绮时还是惊得时不知道该做什才好。
谢明月甫伸手,就被李成绮握住。
谢明月僵。
睡梦中小皇帝犹然不觉,发顶变本加厉地蹭蹭谢明月大腿。
若他稍微有丁点知觉,就会发现谢明月浑身上下筋肉僵得都像块石头。
“你想起什?”谢明月听到自己开口,声音嘶嘶,像在沙漠中数个日夜不曾饮水将死旅人。
“陛下?”谢明月不确定地唤声。
“玄度……”李成绮声音沙哑沉郁,简直不像个十几岁少年人所能发出来,“别……”
谢明月躬身,尽量让自己离李成绮近些,再近些。
说出来恐怕无人相信,谢明月竟然也有听人说话,紧张得连气都不敢喘时候。
“别走。”小皇帝低声道。
,还是怪自己穿这件衣服。
他神色中染上丝丝缕缕无奈,是那种刻意摆出来,面对不懂事孩子无奈。
谢明月转过身。
李成绮睡得很沉,呼吸平稳绵长,眉心却紧紧地皱着,谢明月向下看去,小皇帝原本在被子中手不知道什时候伸出来,正攥着他衣服下摆角。
谢明月按按太阳穴。
他只能遍又遍地安慰李成绮,只能听李成绮重复着逼宫时场景。
直到李成绮抱住他,终于哭出声音。
他声音破碎着,却还高高在上,却还放不下他帝王威仪,他说:“谢玄度……孤命你,”眼泪顺着他脸扑簌而下,几乎打湿谢明月肩膀,“别走。”
那晚并不讳莫如深,李成绮会开玩笑般地提起,夸谢明月临大事有静气,他这个皇帝都被吓到,谢明月却安之若素。
李成绮当然不知道,在回抱住他之前,谢明月伸
无人回答。
当然不会有人回答。
谢明月不用李成绮回答就知道他想起什,李成绮想起他逼宫那日。
崔愬就死在那日。
谢明月不在宫中,因为那时他持李成绮手谕,带兵包围整个皇宫。
这声音极踌躇,仿佛又有点不甘心,但更多,却是不管不顾抓到救命稻草般祈求。
谢明月动不动地躬身站在那。
无可压抑地狂喜涌上心头,几乎让他理智顿消。
他这才喘口气,呼吸沉重得连他自己都惊异。
谢明月轻轻坐到李成绮旁边,小皇帝好像在梦中也听到布料擦磨声响,松开谢明月那身被他攥出褶皱可怜衣服,手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往上抓。
喝醉人做出什谢明月都不奇怪,何况是李成绮这样第次喝酒,还喝这多烈酒人。
谢明月走上前去,弯下腰,正要将自己衣服从李成绮手中解救出来。
李成绮喃喃:“谢玄度。”
谢明月动作顿。
小皇帝这三个字极轻,轻得差点还未从唇齿中出来就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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