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重获生命幸运,钟莹觉得这更像个惩罚,次灵魂流放。惩罚她叛逆和不知珍惜,流放到陌生年代来受苦受难——无趣,落后,环境差,还要重新念书,实惨。
含着金汤匙出生,家族不遗余力地供给她,培养她,她凭什只索取不回报?老男人没有亏待,明媒正娶聘为发妻,扶持许家,婚后予取予求,从不干涉她自由,甚至不曾强迫她履行妻子义务,她仍然不开心,仍然觉得全天下都欠自己。
五年婚姻,她报复性挥霍,对他少有温存,连个孩子都没生出来,如今死,两家联系也就断,他还会对许家假以辞色?爸爸或许想再送个女儿进门,可她知道,他不会接受,毕竟当初丈夫点名娶她,也是有原因。
钟莹呼吸着八十年代空气,躺在八十年代木板床,吹着八十年代电风扇,床下还放着八十年代痰盂,深深后悔并反省着,如果时光能重来,她定会收敛些……
“叩叩。”后窗玻璃被敲响,薄窗帘外两个脑袋影子晃来晃去。
人,她便能继承巨额遗产,下半生仍是风光无限顶级贵妇。
可是她过于忘形,硬生生把自己作死。
忘是酒精中毒还是飙车撞树,又或者二者兼有,反正入院时整个人稀碎,脸烂,内脏也毁完,强行救治不过是苟延残喘。死时候全身疼,群人围着她,分不清谁是谁,只记得有人握她手,冰凉凉毫无温度。她最后个念头是,死好,宁愿下辈子做个贫民窟女孩,也不想在这没有人情味豪门里生存下去。
打脸来得很快,在她重新睁开眼,获得新生命,新身份,新家人后,钟莹悔不当初。曾经以为被逼着嫁给老男人那天已经是人生最晦暗时刻,没想到晦暗也分等级,如果说以前暗是沉沉暮色,现在暗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如今她身在九八八年夏天,只有十五岁,开学高。前年死妈,爸爸是个穷当兵,姐姐钟静比她大两岁,今年升高三,直住在姥姥家,很少回来。
钟莹不理,敲窗声锲而不舍,她烦躁地爬起来,跪在床边,越过写字台把窗帘掀开条缝:“干嘛?”
李舟桥眉眼弯弯,龇着大白牙冲她笑,另个男孩比他小些,光溜溜脑门上层油光,还在不断叩窗。
钟莹只好把窗户打开:“太热,要在家预习,不出去玩。”
“晏辰从北城回来,下午请
钟静对老钟敌意颇大,原因是前两年母亲突发急病生命垂危时,老钟在外演习,直到老婆咽气后才赶回,连最后面也没见上。
当她和母亲娘家人起在老钟身上发泄悲怒时候,钟莹上去替老钟挡两下,从此钟静也不待见妹妹,骂她白眼狼,和老钟丘之貉。
钟莹回忆这段时候觉得钟静脑仁儿长歪,本就是家人,老钟也不想死老婆,迁怒他有什用。这两年钟静虽然不住家,但老钟举动她如指掌,全赖有个舅舅也在后勤部当兵,暗中盯老钟盯得紧呢。
钟莹头摔破她都没回来,胖婶上门两趟她就收到风声,有病啊,得治。
其实钟莹并不关心这些,原身记忆随便接收接收就好,她更关心自己处境,关心自己是怎死而复生,又复生到三十三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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