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不想再被任何人爱,他们会变成期待,然后压死他。
“怎着,你还想当辈子小孩儿啊?”郑文英气笑,“别在这儿贫,要是睡不着就去背几个英语单词儿去,快去。”
沈听眠又在门口站会儿,才走回去,他来到桌前,翻找着东西,好半天才抽出叠草稿本,那些本子都还很新,只有几页有字迹。
他摸摸那些没有触感字,看着它们变成缓缓移动阴影。
愧疚和爱意在对死亡渴望面前溃不成军,他不能再因为点善意和温暖就放弃,犹豫不定是对死亡亵渎。
沈听眠做夜梦,在挖东西,挖好大好大个坑。
去年郑文英有颗牙齿坏掉,医生让她选假牙材质,为省钱,郑文英选便宜银牙。
“快去睡,别在这儿挤兑你妈。”
郑文英交代句,自己起来去洗手间洗漱。
沈听眠走到门口,隔着墙跟她说:“你为什不镶个陶瓷牙啊?”
郑文英在刷牙,含糊不清地嚷嚷:“贵死,再说补又不是门牙。”
李牧泽嘟着嘴说:“回呗。”
他看着沈听眠背影,在想自己是不是真打扰到他。
今天晚上,郑文英回来很晚。
沈听眠走出房门,穿着睡衣在看她。她弯着腰在那里脱鞋,动作缓慢,背脊好像凹凸不平河堤。
她看眼沈听眠,疲软地催促:“快点睡,明天还得上课。”
到臂弯处,并且不拉拉链,大敞着,这样凉快些。
沈听眠不样,他总是穿得规整,拉链都拉到喉结。
“不热。”他只这样说,竟好像有些戒备。
李牧泽又笑起来,有些懒,还有些耍流氓,他盯着沈听眠看半天,问道:“你是不是胖?”
沈听眠没说话,直直盯着他。
在梦最后,他用自己身高丈量着坑长,随后满意退出来,插上墓碑。
可是好奇怪啊。
在就要醒过来那刻,好像有个毛茸茸小人,他长着对翅膀,蹦来蹦去,严肃着张脸,对着沈听眠比叉。
它气喘吁吁地拔掉墓碑,对着沈听眠很生气地说:“不许死。”
那是李牧泽声音,沈听眠在梦醒后才发觉。
她吐口水:“你以后有钱给你妈镶个金牙。”
说完她乐起来,笑呵呵:“哈……金牙,到时候出去遛弯,肯定是最酷老太太!”
沈听眠问她:“要是赚不钱呢?”
“赚不?赚不拉倒。”
“要是长不大,怎办?”
沈听眠问她:“今天超市人多吗?”
“不多,”郑文英拖沓着脚步,有气无力走到沙发边,呼出口气瘫坐下来,“算账算晚,没什事儿。”
她见沈听眠还在门口看着,就问:“看干嘛。”
沈听眠夸她:“看你好看。”
郑文英笑,嘴里有颗牙在发银光,刺痛沈听眠眼睛。
李牧泽动下腿,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硬着头皮干巴巴道:“你不吃早饭是减肥啊?”
“是,”沈听眠接着说,“还有事情吗?”
李牧泽不明所以:“你干嘛,生什气。”
“没生气,”沈听眠说着,忽然闭上眼睛,疲倦道,“想回去,可以吗?”
又怎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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