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城中仆役说,百里渡月已经数日未曾踏出主殿半步。前些日子他身边护卫忽然把湖边新栽花圃挖个底朝天,也不知在寻找什东西,闹得人心惶惶。可怜那数千株上好灵植,全都枯死。
“城主这是怎,好好花圃忽然让人挖个干净?”
“谁说不是呢,等那些雪沁花再长几日,灵气汇聚,便自成方灵池,闲来无事也可打坐修炼。如此被毁,实在可惜。”
主殿之内伺候仆役都是低阶灵修,她们闲来无事,趁着午间休憩时候难免低声交谈几句,殊不知外间所有动静都被百里渡月尽数听入耳中。
寝殿之内挂着层层叠叠纱帐,凉风袭入,便轻舞飞扬,似簇浪翻涌。但因为太过朦胧不清,反倒让人觉得怪诞诡异。
百里渡月身形僵。
桑非晚却好似没察觉到他僵硬,继续自顾自道:“也是,城主天人之姿,属下身份低微,自然不敢高攀,日后……日后定然不会出现在城主眼前,惹您厌烦……”
他语罢不再去看百里渡月神色,低头后退两步,转身离开书房,然后轻轻带上屋门,背影落寞而又孤寂。
百里渡月见状指尖紧,身形下意识前倾瞬,似乎想做些什,可到底又什都没做。他闭眼努力回忆着昨夜事,然而只记得自己在花圃中燥热难耐,与桑非晚厮缠画面,让人羞愤欲死。
不……
桑非晚慢条斯理穿好衣服,忽然想起百里渡月还在床上,不着痕迹回头看眼,却见对方正脸怔愣错愕望着自己,微不可察勾勾唇。
仔细算算,他似乎有许多年都不曾见过这好骗人,如今再次见到,没想到竟是在书中。
也只能是书中。
世间根本没有百里渡月这样人,有太多存不住情或事,往往只能交由笔墨去承载……
桑非晚思及此处,不由得出神瞬。他瞥见地上有件绯色衣衫,料想应该是百里渡月里衣,俯身捡起来,转身走向床边,又换副面孔,温声关切道:“城主昨夜在湖中浸许久,还是穿上衣服吧,否则着凉可怎好?”
不该是这样……
昨夜定出什事,否则自己绝不会无缘无故心智迷乱,难道是湖中有异……
百里渡月不知想起什,倏地睁开双眼,此刻却不见刚才慌张与无措,眼底暗沉翻涌,冰凉片。
桑非晚心知百里渡月只是于情道懵懂若白纸,但绝不代表对方是个傻子。昨夜事出蹊跷,百里渡月要不多久就会回过味来让人去调查,自己倒不如暂时抽身避避风头。
之后几日,桑非晚甚至主动向管家辞洒扫书房活计,自愿去后花园修剪花枝,为就是避开百里渡月。但同时他也没忘记暗中打听消息。
他忘,百里渡月是修士,人间四百四十病,早已不能损其分毫。
百里渡月依旧被今早幕打击得难以回神,他眼见桑非晚伸手将衣服递来,触电般往后躲瞬,唇瓣紧抿,血色尽失。指尖无意识攥紧被子,掩住自己未着寸缕身体。
看出来,他有些慌。
“……”
桑非晚见状淡淡挑眉,随即又笑笑。他垂下眼眸,拂去衣衫上灰尘,轻轻搁在床边。故意低叹口气:“城主想必是厌烦非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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